不該如此。
白衣僧晏白蓮的臉色沉著,心也一樣的沉了下去。
他所想和喬玉樓一樣......不該如此。
每一步他們都計劃到了,每一個細(xì)節(jié)他們都完成的足夠完美。
所有能想到的都已經(jīng)想到,所有能布置的都已經(jīng)布置。
當(dāng)他們率軍抵達(dá)仰夜城的時候,他們的人就應(yīng)該站在城門口迎接。
那個坐鎮(zhèn)仰夜城的陸昭南,應(yīng)該已經(jīng)成為階下囚。
陸昭南就在城墻上,披掛整齊,他手握著他的佩刀,目光炯炯的看著來犯之?dāng)?,是啊,那才是他該在的地方?
城南大營和城北大營的兵力都已經(jīng)收縮回仰夜之內(nèi),還有葉無坷分撥過來的五千援兵。
有近九千精銳在手,陸昭南何懼?
城下那看起來規(guī)模浩蕩的數(shù)萬來犯之?dāng)?,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在別人眼中這可能是一場即將到來的殘酷戰(zhàn)爭,可在陸昭南眼中這只是他過往無數(shù)征戰(zhàn)的重現(xiàn)罷了。
“殿下?!?
謝虞卿沉默良久后說道:“雖已箭在弦上,可以我領(lǐng)兵經(jīng)驗來看這仰夜城已經(jīng)沒有攻打的必要了。”
城墻上非但有精銳寧軍,還有寧軍布置好的各種重型利器。
謝虞卿對他自己訓(xùn)練出來的軍隊再有自信,他也知道時代是不會停下腳步等著他的。
城墻上那些防御武器他沒有見過,但他知道威力會有多大。
那像是一個一個巨大的方盒子似的武器,如不出意外的話一次就能擊發(fā)數(shù)百支弩箭。
在這種防御武器面前,強攻不過是送死罷了。
白衣僧晏白蓮也知道事情到了這一步攻打仰夜城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這幾萬兵力是他和晏青禾能在白蒲安身立命的根本。
不打,還能回守顯圣山。
只要晏青禾去的地方?jīng)]出問題,那來自盟友的軍隊就能從另外一側(cè)對寧軍施壓。
守住顯圣山就還有希望,若連顯圣山都失去了那一切都很快變成夢幻泡影。
所以晏白蓮沒有過多猶豫便點了點頭道:“軍務(wù)事謝將軍可直接做主?!?
謝虞卿隨即下令:“傳令各軍退回顯圣山!”
號角聲嗚嗚的響了起來,不明所以的楚軍又掉頭回去了。
這些士兵根本就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他們到現(xiàn)在都是迷糊的。
莫名其妙的就被要求出征攻打仰夜城,到了仰夜城又莫名其妙的被要求回顯圣山去。
不少人已經(jīng)在罵罵咧咧,只是不敢太大聲而已。
謝虞卿特意親自帶隊斷后,他擔(dān)心陸昭南眼見他的兵馬退走便引兵來追。
此時楚軍前中后三軍有些混亂,若寧軍趁勢來攻怕是要有一場惡戰(zhàn)。
可沒想到的是陸昭南居然放著這般機(jī)會不要,又或許也是為了穩(wěn)妥起見先保仰夜城再說。
這一路上急行軍,誰的臉色都不好看。
尤其是晏白蓮,他昨夜還信誓旦旦說什么拿下仰夜城如探囊取物,現(xiàn)在卻這般狼狽回去,也不知道會被謝虞卿在心里怎么譏諷。
若非此時還需謝虞卿指揮軍隊,他都想先把謝虞卿處決了再說。
等隊伍回到顯圣山的時候卻又出了變故,謝虞卿還沒到,前邊的傳令兵已經(jīng)急匆匆趕過來,還沒說話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大將軍!”
那報信的士兵嗓音發(fā)顫:“咱們的山城......咱們的山城被人奪了!”
“不可能!”
謝虞卿臉色瞬間就白了下來,他催馬向前:“我顯圣山城固若金湯,怎么可能被人奪了去!”
他經(jīng)營顯圣山二十年,修建的城堡有多堅固他當(dāng)然清楚。
況且他才領(lǐng)兵離開多久,算起來前后不過十來個時辰而已。
清晨出發(fā),回來的時候已近深夜,此時看著顯圣山城上燈火通明,只是那原本矗立著的大楚旗號卻沒了,換了一面烈紅色的大寧戰(zhàn)旗。
如此深夜,又知道顯圣山城難以攻破,謝虞卿壓著性子沒有下令攻城,直到天亮他再次帶著人馬到了山城外邊。
仔細(xì)看過去,那山城上確實懸掛著大寧的戰(zhàn)旗。
在城頭站著一個看起來年輕將軍,穿一身亮銀甲,儀表堂堂,威風(fēng)凜凜。
這位年輕將軍見謝虞卿的大旗到了近前,隨即大聲喊了幾句。
“昨日見謝將軍的山城竟無兵力防守,唯恐落入歹人之手于是我便帶兵替將軍守了一夜?!?
他一擺手:“替謝將軍守城的事謝將軍就不必道謝了,不過另外一件事謝將軍倒是應(yīng)該謝謝我?!?
他派人從城墻上放下幾個吊籃,那吊籃里的竟是謝虞卿的妻兒。
謝虞卿連忙讓親兵上去接了,再往高處看,那年輕將軍一擺手,城墻上數(shù)百顆人頭被丟了下來。
“謝將軍,你自己家里的事我本不該插手,奈何你這顯圣山城也乃大寧領(lǐng)土,你自己又下不去手我便替你做了,這些,都是背叛你之人的家眷,一個不留都被我砍了?!?
他大聲說道:“我大寧雄兵不會拿你的家人做人質(zhì),謝將軍的家眷我給你送回去,你心中安定,再來攻打?!?
謝虞卿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一會兒之后他才問道:“你是何人?”
年輕將軍笑道:“我姓燕,叫燕小青,不過是大寧軍中一無名小卒,昨日能偷了謝將軍這山城,全靠葉部堂妙計無雙,我倒是沒有什么功勞,所以這救了將軍家眷的事,謝將軍以后見了葉部堂可以當(dāng)面向他致謝?!?
謝虞卿抱拳道:“今日救我親眷之恩,謝虞卿銘記于心,燕將軍行事磊落我亦欽佩,只是這山城是我多年經(jīng)營......”
燕小青道:“哪有那么多客氣話,我搶了你的,你再搶回去就是?!?
他笑道:“按年紀(jì)我是你后生晚輩,再打一場,你贏了,我不丟人,你輸了,我臉上有光?!?
他大聲喊道:“要是謝將軍覺得攻城你吃虧,那你就退兵十五里,到了平原上我與謝將軍再一決高下如何?”
謝虞卿的臉面,真的是有些掛不住了。
那燕將軍雖然年輕可自有一番別樣氣度,倒是顯得他這年長的前輩還不如人家。
“燕將軍,我從未聽過你的名字,但見你排兵布陣極有章法,請問你之前是跟隨寧軍之中哪位大將軍?”
謝虞卿是有意在找話說了,不然也不好往下交談。
燕小青笑道:“我之前沒有跟過哪位大將軍,領(lǐng)兵多是家父教導(dǎo)。”
謝虞卿本想把話題引到大將軍高真身上去,他便好說與高真以前也有些淵源。
再說了,他之前輸給高真,現(xiàn)在若輸給高真的弟子,那好像也沒什么說不過去的。
于是他只好硬著頭皮繼續(xù)套近乎:“不知道令尊是哪位大將軍?是否曾領(lǐng)兵進(jìn)過西蜀?”
“家父從未領(lǐng)兵,他也不是什么大將軍,與中軍中大將軍相比他的本事差得遠(yuǎn)了,他身份其實也沒多了不起,不過只是帝師而已。”
謝虞卿:“?????”
不過......帝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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