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賢安排常立強與高偉兩人分頭負責,讓士兵們排著隊,一個個的點名登記。點過名的由熊三娃與啞巴分頭帶到另一個地方去吃飯,劉縣長已經(jīng)安排了人在那里做飯了,雖說沒什么菜,但是飯還是管飽的。
張賢在這些士兵們中間來回穿梭查看著,他在盤算著怎樣用最短的時間,把這些瘦如活骷髏的士兵們養(yǎng)壯,這個樣子別說去打仗,就是訓練也談不上的。
一個黑不溜秋、混身臟臭的小兵跑到了張賢的面前,對他敬了個禮,用一口濃濃的河南話對他道:“報告長官,俺們連長也想跟您去,不知道您收不收他?”
張賢愣了愣,問道:“你們連長呢?”
這個小兵答道:“他在里面。”
“他為什么自己不來呢?”張賢皺起了眉頭。
“報告長官,他動不了!”小兵答著。
張賢又怔了怔,道:“那好,你帶我過去看看?!?
“是!”這個小兵答應(yīng)著。
跟隨著這個小兵,張賢沿著曲曲折折的過道,兩邊都是搭得歪歪扭扭的臨時草棚子,那些就是這些散兵的住處。一邊走,張賢一邊和這個小兵聊著天,知道他叫做魏楞子,才十九歲,不過兵齡卻有四年,十五歲那年被抓了壯丁,大小仗也打了上百。他的連長叫做司馬云,是個山東人,因為受了傷,所以不能動。
還未進草棚,魏楞子便大聲叫著:“連長,我把張團長叫來了!”
張賢跟著魏楞子走進了這間茅草搭成了棚子里,雖然此時是七月伏熱天,但是這個棚子里卻陰暗悶熱,撲鼻而來的是一股霉菌的味道,混在其間的還有酒精和一股腥臭。昏昏的光線里,張賢這才看清,在棚子的角落里躺著個蓬頭垢面漢子,渾身**,無力的用個破爛的蒲扇搧著一堆圍著他嗡嗡直叫的蒼蠅。見到張賢進來,這個漢子掙扎著想要坐起身來,可是因為身體過于虛弱,爬了一下便摔倒下去。魏楞子連忙過去要扶起他,張賢擺了擺手,走過來,這才發(fā)現(xiàn),這個人的身上爛了一大塊的肉,從大腿的根部一直爛到了腰上,難怪他起不了身。
“你叫司馬云?”張賢問著他。
他點了點頭,有氣無力地道:“是!”
“你這傷是怎么搞的?”張賢又問,盡管撲鼻的惡臭,但是他還是很坦然,并沒有躲開。
司馬云努力地裝出不屑的樣子,喘了口粗氣,緩緩地道:“鬼子扎的!”
“哦?”
“是這樣的!”旁邊的魏楞子接過了話去,告訴張賢:“我們連被打散了,連長帶著我向南轉(zhuǎn)移,為掩護傷員,他一個人和五個鬼子拼刺刀,我?guī)退蛩懒艘粋€,他一個人殺了三個,另外一個扎了他一刀,就跑了。后來我們又泅水渡過草尾河,這才來到這里,可是他的傷口卻感染了?!?
“為什么不及時給他治傷呢?”張賢問。
“沒有醫(yī)生!沒有藥!”魏楞子哭了出來:“我們也走不動了,更沒有錢。這附近的郎中一聽說到這里來,都躲得老遠,我只能偷了些白酒來消毒。”
“這樣有多久了?”
“一個多月了!”
張賢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對司馬云道:“如果再這樣拖下去,你就完了!”
司馬云沒有馬上說話,只是用那雙還依然亮晶晶的眼睛望著他,半天才道:“要是你能治好我的傷,我這條命就是你的了!”
張賢怔了怔,笑了出來,卻搖了搖頭。
司馬云和魏楞子都愣了一下,顯得無比得絕望。
張賢看出了他們的心思,解釋著:“司馬連長,現(xiàn)在這個收容站里所有的人都是我的人,我都會要,我肯定會把所有的傷員治好,當然也包括你。只是你這個傷比較重,在沅江肯定治不好,必須去常德,我馬上讓我的衛(wèi)兵開我的車送你進常德的醫(yī)院!”
司馬云和魏楞子剛剛絕望的眼睛驀然間又有了生氣。
張賢同時又道:“不過,你要給我記住,你的這條命不是我的,也不是任何人的,是你自己的。值此國難當頭之際,你既然做了軍人,那么,你的這條命就是國家的,要死也要死在戰(zhàn)場上!”
兩個人同時點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