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江沒有回答,也沒有別的表情,但是那種恐懼卻依然如故,渾身開始顫抖起來。
張賢猛地解開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自己的胸膛,那里是一條條正在結(jié)著痂的傷口,看著這些有如蜈蚣一樣的大疤,王江的身體已然蜷成了一團,哆嗦得更加厲害了起來。
“別怕,我也被他們打過!你看,這就是他們在我身上留下來的!”他說著,重新扣上了衣服,又接著道:“但是我不怕,我什么也沒有說,做人就要頂天立地,沒做過的事便是死也不能承認!更不能為了怕死而誣陷他人!”
王江的身體在漸漸地平復,張賢知道,他是聽懂了自己的話。
“告訴我,是誰要你誣陷熊三娃的?”張賢等他平靜下來,這才緩緩地問著。
王江睜大的眼睛卻在逐漸地收縮,再一次萎靡了起來。
“告訴我,到底是誰?”張賢不容他回避,緊追著他在問著。
王江還是不答一句。
“是那個耿處長嗎?”張賢問著。
王江愣了愣,顯然是在回憶著那個耿處長是誰,好半天仿佛是想了起來,卻又搖了搖頭。
“不是耿處長?”張賢也有些奇怪,又問著:“是宋明亮主任?”
王江還是搖了搖頭,他對這個名字都很陌生。
“趙部長?”張賢再一次問道,數(shù)著敵工部、保衛(wèi)部那幾個領(lǐng)導的名字。
王江的眼睛亮了一下,但是隨即卻又搖了搖頭。
張賢忽然一動,也許這個幕后的主使就是哪個部長,只是姓名不對。軍區(qū)及七十二軍里的部長就是那么幾位,于是他開始一個個地問著:“李部長?”“衛(wèi)部長?”“孟部長?”“孫部長?”王江都搖著頭,當張賢叫出“林部長”的時候,王江愣了一下,沒有再搖頭。
“是林部長嗎?”張賢再一次問道。
王江沒有搖頭,卻也沒有點頭,也許是在回憶那個威脅自己的人的情況。
驀然,張賢聽到了“咔”的一聲,對于他這個經(jīng)歷過無數(shù)陣仗的人來說,那分明就是手槍推開保險的聲音,這聲音雖然很小,但是在這個寧靜的花園里卻十分得清晰。他暗叫不好,猛地將王江推開來,卻感到自己的肩膀一痛,一枚子彈擦著他的衣服過去,把他的皮擦掉了一塊,火辣辣地痛了起來。這一槍是無聲手槍,一定是裝了消音器,不然應該會有很大的動靜。
張賢的反應也極快,他馬上想到了什么,大聲地叫了起來:“有敵人!”
那個開槍的人也被張賢的喊聲嚇壞了,沒有顧得上再開第二槍,便連忙逃遁而去,他跑得還算是很快,在聽到張賢的喊聲后,趕過來的那兩個解放軍戰(zhàn)士連他的人影子都沒有看到。
不過,當人們再一次從地上扶起縮成一團的王江時,他已經(jīng)嚇得連搖頭和點頭都不會了。
王江差一點被人殺死,這讓宋明亮感到了巨大的壓力,這說明有人希望王江去死,這樣一來便可以讓熊三娃與陳大興的案子板上釘釘了,就算是這兩個人不咬出熊卓然來,熊卓然的日子也一定不好過,最其馬他的七十二軍政委一職是當不了的。
劉興華與王勇同時也知道了消息,兩個人都意識到,七十二軍里肯定是真得有一個敵人,不管這個敵人是集團也好,還是一個人也好,必須要抓將出來,否則這支隊伍將永無寧日。
在王江剛剛恢復平靜地時候,宋明亮便不顧王金娜的再三反對,堅持地對這個人證做了二次提審,此時的王江,除了恐懼之外,根本無法回答宋明亮的問話,但是他的意識還沒有完全喪失,還能夠通過搖頭和點頭來表示對與錯。王江承認了自己誣陷熊三娃和陳大興,但是就如同張賢問的一樣,在問到誰在幕后指使的時候,他便渾身抽搐了起來,然后便不能控制自己,放聲地大哭了起來,審訊也只得到此結(jié)束。
張賢知道,王江已經(jīng)快要被逼瘋了,他只擔心自己這位還活著的老同學會真得瘋起來。
然而,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王江并沒有真得瘋起來,而是在一個雷雨之夜,偷偷地從醫(yī)院的病房里逃了出去,爬過了醫(yī)院的圍墻,跳進了緊挨著醫(yī)院的滇池里。
第二天,當王江的尸體被從湖里打撈上岸的時候,人們也只是發(fā)出了一聲嘆息,而那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人指著他的尸體,卻是告訴著圍觀的群眾:“這是一個**分子,是個特務(wù),他這是畏罪自殺!”于是,引來的并不是人們的同情,反而是人們的憎惡與唾棄!
宋明亮派人替王江收了尸,他還在懷疑王江這是被謀殺,但是幾經(jīng)偵查,卻又沒有發(fā)現(xiàn)絲毫的蛛絲馬跡。
張賢的心卻是一片得死灰,王江的死令他沮喪透頂,他知道王江這是因為不堪忍受恐懼的煎熬,所以才選擇了逃避。如今,他活著就是一種苦難,與其如此,還不如一死!有的時候,死就是一種最好的解脫!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