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第一波的進攻,就這么被打退了下去,只是此時的山腳陣地上,遍布著瘡荑,一片的狼藉,硝煙的味道依然濃烈,其間夾雜著絲絲的血腥點點地撲面而來。
張賢直起了身來,放眼看了看這邊的戰(zhàn)場,那些倒下的、掙扎著的人不時映入他的眼簾;那些**著、哭嚎著的聲音也不時傳入他的耳鼓,這是每一次戰(zhàn)斗之后經(jīng)??梢砸姷降那榫?,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難道說是這顆心已經(jīng)硬了下來?還是已經(jīng)麻木了嗎?面對著這些在死亡邊緣痛苦的生靈,他竟然沒有一絲得憐憫,仿佛已然是司空見慣一般,不以為然著。
夏陽從另一個方向上奔了過來,他的渾身上下滿是血跡,一如張賢一樣。只是此時,夏陽連模樣也變得猙獰可怕起來,臉上的血跡也不知道是他的,還是敵人的,混合著也不知道是從哪里沾來的泥土,被他胡亂地在臉上抹了一把,仿佛是一個兇殘的殺人犯,讓人一見便頓覺恐怖??吹搅讼年柕哪樱瑥堎t不由自主地用袖子抹了抹自己的臉,生怕自己的臉也會跟他一個樣子。
“阿水呀,怎么樣?你們連的傷亡大嗎?”夏陽顧不得自己還在呼呼直喘的氣息,已然十分關(guān)切地問了起來。
張賢環(huán)視了一下自己的四周,這片陣地上還可以看到自己的同志們在打掃著戰(zhàn)場,此時已經(jīng)漸漸平息的戰(zhàn)場上,尸體倒是多出了不少,有志愿軍的,也有美國佬的,其中大部分還是第一連犧牲的人。的確,美國兵攻上來之前,他們的炮火就曾讓第一連遭受到了很大的損失。
張賢搖了搖頭,還是對著夏陽答著:“我們連的傷亡不小,我正在統(tǒng)計之中,估計有三十到五十多人傷亡!”
夏陽怔了一下,三十到五十多人,也就是相當(dāng)于第一連的三分之一了。
正說之時,熊三娃第一個過來報告著:“我們一排里有十個同志受傷,還有八個同志犧牲,如今還能戰(zhàn)斗的只剩下了十三個人!”
張賢點了下頭,告訴著他:“把傷員抬下去,馬上準(zhǔn)備一下,敵人有可能還會再一次發(fā)起進攻!”
“是!”熊三娃答著,帶著人去了。
二排和三排的排長也分別過來報告,各排的傷亡情況基本差不多,幾乎是一半以上的人失去了戰(zhàn)斗能力,犧牲的人數(shù)也占著三分之一左右。
不用再等面前的這個于連長向他匯報,夏陽的心情已然低落到了極點,在入朝參戰(zhàn)以來,這一仗可以說是第一營里損失最慘重的一仗,但是此時,戰(zhàn)斗并沒有結(jié)束,正如同于得水所說的那樣,敵人肯定還會再一次地發(fā)動進攻。
“阿水,你們連要不要先下去休整一下,我把第三連派過來接替你們!”夏陽不由得問著張賢,他的心里面多少還是有一點對第一連的擔(dān)心。
張賢回頭看了他一眼,十分感激自己營長對于他們第一連的關(guān)心,想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營長,二連的傷亡比我們還要重,先把二連換下去吧!我們一連還能支持一下!”
這個時候,第二連的連長羅先民正好走過來,準(zhǔn)備向夏陽匯報二連的傷亡情況,聽到張賢的話,不由得有些感動。在第一營的三個連長中,就數(shù)一連的連長于得水的資歷最淺,算是新提拔起來的干部,而二連的連長羅先民和三連的連長付得剛都算是老革命了,當(dāng)連長的時間也很長,對于這個新近提拔起來的一連連長于得水被領(lǐng)導(dǎo)重視,多少還是有忌妒的,所以在第一營里,尤其是二連的羅先民,一直與這個于得水不對付,上一次的總結(jié)會上,也就是他帶頭給于得水出的難題,原本以為于得水是恨死他了,卻沒有想到,在關(guān)鍵的時候,于得水并沒有因為原來的那點芥蒂對他懷恨在心,反而在他們第一連最需要休整的時候,把機會推給了他。
“營長,我們二連的傷亡雖然也不輕,但是也可以支持!”羅先民已經(jīng)來到了夏陽的面前,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著,看了張賢一眼,他的眼睛也是通紅的。羅先民含糊的點了下頭,算是打過了招呼,然后再一次一本正經(jīng)地對夏陽道:“營長,還是讓一連休整一下,我們二連再打一個回合也不會有問題的!”
張賢怔了怔,看著這個對自己從一開始就不怎么友好的二連連長,忽然有一種別樣的感覺,這個羅連長太好強了,非要把自己比下去才罷休。
“你們兩個都別讓了!”夏陽接過了話去:“敵人馬上就會再來進攻,既然你們兩個連都不愿意撤下來,那么我就從三連各抽出一個排來,調(diào)歸你們一連和二連指揮!”
張賢點了下頭:“嗯,這樣最好!”
“好!我也贊成!”羅連長也隨口答應(yīng)著。
葛波不知道從什么地方鉆了出來,他的后面還帶著一個背著步話機的通訊員,一見到夏陽便向他報告著,說是團長張義有話直接找他,說著,讓后面的通訊員把步話機的話筒和耳機遞給了夏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