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先生打量著張元慶,給了一句評價:張市長的話,暗含機鋒。豪先生過獎,我就是抒發(fā)心中感慨而已。張元慶沒有裝模作樣,他也不認(rèn)為自己說話有什么機鋒,就是心中所想而已。豪先生沒有繼續(xù)和張元慶聊天,而是與潘順義聊了起來。讓張元慶感到意外的是,豪先生對于各省的領(lǐng)導(dǎo)了如指掌。這次林峰云調(diào)整只是省領(lǐng)導(dǎo)調(diào)整的一部分,還有其他省份的省領(lǐng)導(dǎo)也進行了調(diào)整??此普5恼{(diào)整,張元慶聽出了龍爭虎斗的感覺。這里面,包含了很多內(nèi)里的斗爭與考量。豪先生感慨了一聲: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張元慶知道這句話的意思是,圣人遇事謙退無爭,反而能在眾人之中領(lǐng)先。將自己置于事外,反而能保全性命。這句話,從豪先生口中說出,讓張元慶感到了一絲警醒。似乎這番話,也是在提點自己?,F(xiàn)在的自己,之所以被弄到了四九城黨校,不就是自己要爭么。結(jié)果胡至功是為了保護自己也好,還是為了維持穩(wěn)定也好,最終把自己短時間放逐。其實在這一次斗爭之中,自己算是出局了。如果換作自己是白玉意,肯定會充分利用這三個月的時間,在人事、發(fā)展等多方面出手,不斷地擴大戰(zhàn)果。不過這幾天,張元慶晚上始終與連山水保持聯(lián)系,通過他了解天水市的蛛絲馬跡,白玉意似乎一直都沒有什么動作。這倒是讓張元慶感到有些意外。對方暫時沒有動手,張元慶也沒有因此松一口氣。就算白玉意的敏銳性差了一點,短時間能夠按捺住,可是三個月的時間太長了,他早晚能夠反應(yīng)過來。等到他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自己仍然是鞭長莫及。而造成這樣結(jié)果的,似乎就是因為自己的爭。豪先生引用這句話,后面還有一句:非以其無私邪?故能成其私。大致意思是正是因為無私,反而能成就一己之私。這與《道德經(jīng)》中以其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相似,張元慶想到這里,再對照之前的表現(xiàn),頓時感覺自己還是顯得稚嫩了。張元慶嘆了一口氣,他這才發(fā)現(xiàn)豪先生和潘順義都看向了自己。張元慶一怔,然后苦笑一聲:剛剛聽了豪先生的話,不由想到了工作上的一些事情,所以心有感慨。潘順義點了點頭:元慶,如果有什么不順的也可以說出來,讓豪先生替你答疑解惑。豪先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而不語。張元慶隱隱感覺,這位豪先生應(yīng)當(dāng)是一個高人。而且他的身份必然是很特殊的,豪肯定不是姓氏,而是一個代稱而已。就連潘順義在他面前,都顯得伏低作小,所以其身份不是自己能夠揣摩的。潘順義讓自己主動說天水市的事情,大概是想要在這位大人物面前推一推自己。可是天水市的事情,張元慶估計這位大人物也不感興趣,所以婉拒道:感謝潘部長,不過您與豪先生都是大人物,放眼都是全國大事,我這小小一隅的小事,實在不配令你們費神。豪先生卻說道:大事、小事都是相比較而存在的,任何大事的完成都離不開小事的積累。就如同棋盤之上,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一步,都是關(guān)乎最終大局。所以小事不僅是大事的基礎(chǔ),還能通過積累和轉(zhuǎn)化推動大事的成功。這豪先生說話,帶有辯證的味道。張元慶能夠感覺到他的話似有所指,只是想要參透對方的話,不是短時間能夠完成的。在這方面,張元慶自認(rèn)比不過自己的小軍師周依依,換作她的話,不僅能夠立刻領(lǐng)會,還能夠及時作出回應(yīng)。張元慶知道自己在這方面資質(zhì)并不高,所以他也沒打算裝得高深莫測,就將天水市的事情說了一遍。他沒有詳細(xì)說胡至功與自己談的話,只是說了自己正在推行的規(guī)劃,然后在規(guī)劃到關(guān)鍵時刻,自己安排來學(xué)習(xí)。潘順義聞,沉吟不語。他今天說話,和張元慶平時說話不一樣,處處透露著小心謹(jǐn)慎。豪先生卻從張元慶所說的工作中,品味出了其中的無奈,安慰了張元慶一句:你現(xiàn)在這個位置,想要做成一些事情,與縣區(qū)想要做事不一樣。權(quán)力越大,受到的約束就越多。凡成大事,人謀居半,天意居半。張元慶卻對這句話,有些不理解,他反問一句:什么是天意?為什么我只看到人為?張元慶自然是只能看到,白玉意背景雄厚,胡至功委曲求全,這哪里是天意,分明是為了利益而妥協(xié)。豪先生也不與他爭論,淡淡說道:看不到天意,不代表天意不存在。天若有意,人力難以抗衡。聽到對方這么說,張元慶隱隱能夠感覺到,豪先生所說的天意并非真正的天,而是在這些事情之上,更加高層的意志。這些更加高維度的意志交鋒,通過斗爭妥協(xié),而最終產(chǎn)生的結(jié)果。不過張元慶只是反問了一句:豪先生,那我想要問你,是天大還是民大?此話一出,潘順義臉色一變,輕聲呵斥:元慶,你怎么說話呢,向豪先生道歉。大概是察覺到張元慶話里的火藥味,潘順義及時提醒。張元慶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桀驁,誠懇道歉:豪先生,年輕人說話火氣旺,沖撞了您。而豪先生并沒有生氣,相反他說了一句話,讓張元慶吃驚了半天。豪先生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說道:你小子有點意思,難怪阿穎對你很感興趣。經(jīng)常在我耳邊提到你。之前見面的時候,豪先生一口一個張市長,顯得很生疏。而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換上了你小子,就顯得親近了。而更讓張元慶詫異的是,豪先生所說的阿穎,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就是鐘穎。張元慶試探性地問道:您是鐘穎的……我是鐘穎的父親,鄙人免貴姓宋,宋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