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
溫靈秀垂眸,冷風旋起一層雪霧,低低地劃過鞋面,又寂靜地回歸大地。
她又抬頭,對上池越衫愣神的眼睛。
即使途徑和契機不一樣,可她們兩個殊途同歸,都是知道陸星的背景的。
溫靈秀知道陸星的過往,是通過文字記錄的形式。
陸星過往經(jīng)歷的所有痛苦和歡笑,彷徨和欣喜,都化成規(guī)整嚴格的方正楷體,一絲不茍的印在潔白干凈的a4紙張上,最后呈遞到她的辦公桌面上。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親耳聽到又是另外一件事。
就像史書上有時會平靜的記下一筆,只有六個小字:歲大饑,人相食。
這六個字輕飄飄的,風一吹就跟蒲公英似的,飄散空中,無影無蹤。
可當時朝代的人才會理解,那到底是個什么樣子的煉獄場景。
池越衫想想剛才爺爺描述的場景。
那么小那么無力的陸星,直面著大老板對于成人社會法則的崇拜,不屑和白眼落在他的身上。
他當時在想什么?池越衫設(shè)身處地的想。
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其實是個拖累?他有沒有窘迫到有一瞬間想要逃走?溫靈秀抿起唇角,突然懂了為什么陸星那么在乎她做了調(diào)查這件事。
她不想在陸星面前哭,因為太狼狽。
陸星也不想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窘迫和寒冷,因為太狼狽。
自尊是窮人的奢侈品。
溫靈秀愣了一瞬,聲音發(fā)干,面前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一如往常的淡笑,她輕輕地說。
“熬過去了,都熬過去了。
”“對啊爺爺奶奶。
”池越衫笑容也勉強,但好在她演戲演多了,更能控制面部表情,“以后肯定越過越好!”“再說了,還有我呢,咱們感情這么深了,以后有事找我就行!”趙爺爺擦了擦眼睛,聽到這話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人年紀大了,就忍不住想以前的事兒,溫總和小池說得對,都過去了。
”趙奶奶露出笑,“對呀!小池現(xiàn)在是大明星啦,我們都在電視上看到你啦!”聽得出來趙奶奶在故意說點開心愉快的話題,來沖淡剛才沉重的氣氛。
于是溫靈秀和池越衫也就順勢就聊了幾句,總算是把剛才的話題給揭過去了。
又聊了幾分鐘,溫靈秀看時間差不多了,于是告辭。
池越衫扶著趙奶奶的胳膊,眼底是掩蓋不住的開心。
她恨不得當場高歌一曲來慶祝溫靈秀趕緊走趕緊走!在溫靈秀剛下臺階,池越衫就湊到趙奶奶的耳邊嘀嘀咕咕的說。
“奶奶,我都好久沒有見到你了,我好想你,我今天就是專門緊趕慢趕的來看你和爺爺呢!”“我家不全都是學醫(yī)的嘛?”“剛才人多沒拿出來了,我其實在后備箱里放了好多養(yǎng)生的東西,絕對不是那些智商稅保健品,肯定養(yǎng)人!”趙奶奶抬頭,拍了拍池越衫放在她胳膊攙著她的手。
“你來就來吧,還帶什么東西?。俊薄鞍?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
”池越衫委屈巴巴地問,“難道爺爺奶奶在國外看得好玩的多了,都看不上我送的東西了。
”“這是哪兒的話!”趙奶奶無奈的笑了。
她聽著池越衫現(xiàn)在的聲音,真是越聽越像個在撒嬌的小學生。
跟個小孩兒似的,根本不忍心拒絕或者說重話。
“那就好!”池越衫這輩子的好臉都快使出來了。
她茶茶地說道,“等溫總走了,我跟池水也該走了,有空再來看你和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