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道:“你尋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修養(yǎng)一陣,接下來的事我來做?!?
束休道:“坐下?!?
徐勝己皺眉。
然后坐下。
束休道:“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你,我,連溫酒,方知我,還有先生我們在云州喝血酒時候說過的話。”
“你覺得是我越來越優(yōu)柔寡斷,那你有沒有想過是你做事越來越偏激越來越不擇手段?”
徐勝己氣的臉色有些發(fā)白的說道:“我不是來和你吵架的,也不想爭論你我做事的方式誰對誰錯?!?
束休說:“如果只論事,你對?!?
徐勝己哼了一聲。
束休道:“可是你是不是忘了,我們最初立下的誓,不僅僅是為了要除掉什么,要證明什么,更是要為與我們差不多的人謀一條活路,出路,光明大路。”
徐勝己側(cè)頭不看他。
束休道:“我知道你做的沒錯,斬草除根從來都不會有錯,我也知道你說的沒錯,是我做事不夠決絕。”
徐勝己:“所以你就該去修養(yǎng),你做不到的事我來做?!?
他氣鼓鼓的,怒視著束休。
他語氣憤懣的說道:“你現(xiàn)在看起來的冷靜理智在我眼里就是笑話,如果不是你做事不夠狠不夠萬全草原那批兄弟會死那么多?”
束休無法辯駁。
徐勝己本來還想再說幾句更狠的話,可看到束休低著頭的樣子他的狠話又說不出來了。
“你剛才說的沒錯?!?
徐勝己道:“我現(xiàn)在要找的確實不只是溫貴妃與整個溫家是否謀逆的證據(jù),而是這件事二皇子到底有沒有參與其中?!?
“我們都不想濫殺無辜,也更不想二皇子那樣優(yōu)秀且值得敬佩的人因為我們的判斷失誤而被牽連?!?
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束休,歇歇吧,我會把事情查清楚。”
束休眼神飄忽,好一會兒后點了點頭:“好。”
徐勝己又松了口氣,臉色也緩和下來許多。
“關(guān)于溫家和二皇子的事情我來查我來辦,你也有你該辦好的事?!?
徐勝己道:“先生就在白鹿關(guān),還去接觸了葉無坷......這種事就不該發(fā)生,我離開白鹿關(guān)后你立刻把先生帶走?!?
束休再次點頭:“好。”
徐勝己語氣更加緩和下來。
他說:“先生在云州說過,我們幾個各有各的長處,如果我們幾個都能把自己擅長的事做好,那世上也沒什么我們做不好的事?!?
“可是你看看我們幾個......”
徐勝己說到這的時候眼睛已經(jīng)有些微微發(fā)紅。
“方知我一心求死,你我不管做什么都阻止不了他一心求死?!?
“但他求死我認可,我甚至覺得他就該死,因為他人是活著的可心在他家破人亡的時候就死了。”
“對于他來說,活著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唯有死,才是他最希望得到的解脫。”
“他想要的一直都是和他一家團聚,哪怕誰也不知道人都死了會不會在下邊團聚?!?
徐勝己說到這的時候,嘴唇都微微發(fā)顫。
“一開始我和你一樣想阻止他,可后來我再沒有阻止過就是因為他活著痛苦。”
他看向束休:“連溫酒從來都不是個心腸能狠厲起來的人,他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看到徐績死的那天。”
他指了指自己:“所以你很清楚每次連溫酒看見我的時候,他的眼神有多復(fù)雜?!?
“連溫酒和我說過,他可能是我們幾個人之中論想死僅次于方知我的人,你知道他太善良,當(dāng)他親自參與謀劃讓徐績赴死之后,他不知道如何面對我,所以他也會死?!?
徐勝己說:“唯有你和我,是能頂著生不如死繼續(xù)把這番事業(yè)做下去的人,而你我兩個,我又比你更能頂著生不如死的煎熬?!?
“誰不可憐呢......方知我一家死盡,連溫酒也是一家死盡,你好些,死了七七八八,我也好些,我只是參與了想殺死我親爹的事?!?
徐勝己沉默了,束休一直沉默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徐勝己抬起手揉了揉滿是血絲的眼睛。
“我們幾個人該早死的如愿早死,剩下的你我......如果可以不死,我希望是你,如果可以晚死,我希望是你?!?
徐勝己再次起身:“我修心修的狠,就該是我?!?
他走過束休身邊的時候,手放在束休肩膀上。
“先生本就是個該去著書立傳的讀書人,花草草本就是個該養(yǎng)花種草的閑散人,而你,就該是個坐在陽光下打盹兒不問世事的人。”
“我會撤走白鹿關(guān)內(nèi)一切安排,你帶著先生和花草草還有那個叫姜虹的孩子去隱居吧?!?
他緩步下樓。
這家茶樓很大,生意也極好。
一樓大堂里的人滿為患,沒有一張空桌。
小戲臺上還有人在唱戲,時不時的引出一片叫好聲。
跑堂的伙計動作麻利手腳輕快的在堂間穿梭,提醒著客人們小心水燙。
掌柜的站在柜臺后邊噼噼啪啪的打著算盤,算計著今天又有多少收入。
熱鬧,又平和。
可是在徐勝己下樓的那一刻,熱鬧消失了。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所有人都起身。
徐勝己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去蜀中,白鹿關(guān)棄了。”
一句話,茶樓里的人整齊抱拳。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