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鳶默然不語,腦子里浮現(xiàn)出雨中給岑勉送傘的少年,以及大雪天在宮門外等上好幾個時辰的少年。
每次宮門一開,少年就會迎上前來喊,“四哥!你可算出來了!”
當(dāng)見到是恒帝穿著岑勉的衣裳出宮,臉上飛快閃過失望的神色,換上一副恭敬的模樣。
岑鳶想起這些,忽然明白過來,“夏兒你提醒得對,岑澈恨我……”
江中,另一艘船也正緩緩行進(jìn)。
艙里,岑澈臥在榻上難以入眠。
他腦子里響著一個個聲音,“澈兒,皇上送的硯臺,你拿去用?!?
“澈兒,皇上賞了我銀子,你拿去用?!?
“澈兒,皇上明日去霞頂山,你一起去吧。我跟他說一聲,他會同意的?!?
“澈兒,你不要跟大哥對著干,沒好處。到時惹一身灰,我護(hù)不住你。”
岑澈耳里充斥著四哥的聲音,漸漸入了夢鄉(xiāng)。
夢里,少年穿著皇袍,立在桃花下。
他只一眼,就瞧出穿著皇袍的人根本不是恒帝。他笑著跑過去,“四哥,你穿這衣服,小心會被砍頭的。”
岑勉笑,“你瞧著我像皇上嗎?”
“像?!贬阂荒橋湴?,“可我還是能一眼分辨出來?!?
岑勉揉了揉他的腦袋,“別說出去,這是秘密。”
岑澈卻總覺得四哥穿龍袍不是好事,拉他的手,央他脫下,“會倒霉的!我聽人說,常人撐不住天子威儀,胡亂穿龍袍會折壽?!?
岑勉不信邪,“哪里聽來的胡話?是皇上自己讓我穿的。今晚我會去皇宮住,皇上會住我屋里。你千萬別露餡?!?
岑澈不高興,但到底沒說出什么話來。
夢里,畫面一轉(zhuǎn),火光沖天。
恒帝的宮殿燒成灰燼。
岑澈從夢中驚醒,滿臉淚痕。
他坐起身,胸口劇烈起伏。
婢女思棉過來撥亮燭燈,又倒了杯熱茶奉上,“公子,您又做噩夢了。”
岑澈喝完一整杯熱茶,仍舊覺得渴。夢中大火,仿佛也把他烤化了。
他將頭埋進(jìn)手心,喃喃的,“我就說嘛,穿了那衣服會折壽的,說了也不聽?!?
思棉早已見慣不怪,用手輕拍他的背。
岑澈的淚水順著指縫滴落,“現(xiàn)在好了,他也死了。他該死!四哥是替他死的!”
次日,岑澈又恢復(fù)了那個溫潤如玉的風(fēng)流公子。
他頂著謝家公子的頭銜,去珙城官方車馬行租賃馬車,正巧碰上也來租車的時成逸。
掌柜十分為難地對時成逸道,“如今下了大雪,船只無法通行,大家都從水路改走陸路。車馬行的馬車全都派出去了?!?
他指了一下岑澈,“那位謝公子,把剩余馬車全包圓了。要不您找他給你勻幾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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