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nèi)再次陷入死寂,只有沈南喬壓抑的啜泣聲,斷斷續(xù)續(xù)傳來。
沈知念的目光卻越過她的頭頂,投向了窗外。
深秋午后的庭院,金菊開得正盛,潑灑著耀眼的金黃。
一只羽翼鮮亮的小黃雀,不知從何處飛來,輕盈地落在窗欞上。
它歪著小腦袋,黑豆似的眼睛好奇地朝殿內(nèi)張望了一下,發(fā)出兩聲清脆短促的“啾啾”聲,旋即又振翅飛走了,快得像一道黃色的流光。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既然要把這出戲唱下去,那沈南喬自然不能缺席。
沈知念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
她緩緩收回目光,重新落回沈南喬身上,語氣恢復(fù)了之前的漫不經(jīng)心:“罷了……”
“瞧姐姐哭成這樣,倒顯得本宮不近人情了。”
沈南喬的啜泣聲猛地一滯,心臟狂跳起來,幾乎要從嗓子眼蹦出。
沈知念端起手邊溫?zé)岬牟璞K,用杯蓋慢條斯理地撇了撇浮沫。
裊裊熱氣模糊了她半張臉,只余下那紅唇開合,吐出決定沈南喬命運(yùn)的話語:“姐姐既如此有心,此次秋獵……便跟著一道去吧?!?
轟——?。?!
巨大的狂喜,瞬間沖垮了沈南喬所有的偽裝!
她猛地抬起頭,臉上還掛著淚痕,眼中卻已迸發(fā)出近乎扭曲的亮光!
這光芒混雜著極致的興奮、得意,和一種即將得逞的瘋狂!
“謝娘娘!謝娘娘恩典!”
沈南喬幾乎是撲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個頭,聲音聽起來十分激動:“娘娘放心,姐姐定當(dāng)恪守本分,絕不給娘娘添一絲麻煩!定會……定會好好照顧娘娘!”
沈知念垂眸,看著杯中清澈的茶湯,唇角那抹涼薄的笑意更深了些許。
“嗯,本宮倦了。”
“芙蕖,送姐姐出宮?!?
她淡淡吩咐,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吝于再給沈南喬。
芙蕖立刻上前,聲音無波:“陸夫人,請隨奴婢來?!?
沈南喬幾乎是手腳并用地從冰冷的地磚上爬起來,胡亂用袖子擦了擦臉上殘留的淚痕和脂粉,努力想維持住感恩戴德的表情。
可眼底深處那噴薄欲出的得意和怨毒,卻如同毒蛇吐信,無法完全掩藏。
“臣婦告退!”
沈南喬幾乎是飄著走出鐘粹宮正殿的。
沉重的殿門在身后緩緩合攏,隔絕了里面那令人窒息的威壓。撲面而來的深秋寒氣,非但沒讓她清醒,反而像一劑猛藥,徹底點(diǎn)燃了她壓抑許久的癲狂!
綠蘿小心翼翼地跟在沈南喬身后,大氣不敢出。
只見自家夫人腳步虛浮,卻異常輕快,幾乎是沖出了鐘粹宮的宮門。
直到轉(zhuǎn)過一道道高高的宮墻,徹底遠(yuǎn)離了皇宮,沈南喬的腳步才猛地停下。
她轉(zhuǎn)身望著鐘粹宮的方向,臉上所有柔弱、哀戚、卑微的神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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