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嗯”了一聲。
李常德的動作極快。
不過片刻,幾樣精致的小點心,和一碗熬得濃香四溢的雞絲粥,便擺在了沈知念面前的小幾上。
她沒什么胃口,只就著小菜勉強用了半碗粥,便擱下了銀箸。
車廂內(nèi)一時只剩下車輪滾滾,和燭火燃燒的細微聲響。
沈知念的目光,掃過南宮玄羽手邊,那幾份墨跡未干的奏報。
她沉默了片刻,終究還是開口問道:“陛下……定國公府和那些叛軍,可都處置妥當了?”
沈知念的聲音帶著睡后的微啞,仿佛只是詢問一件尋常事。
南宮玄羽執(zhí)筆的手微微一頓。
后宮不得干政,這是鐵律。
但此刻,面對與他并肩經(jīng)歷過一場生死叛亂,親手布局并誘敵深入的沈知念。帝王并不覺得,她問的話有什么不妥。
“嗯?!?
他應(yīng)了一聲,目光重新落回一份奏報上,朱筆批下幾字,語氣帶著掌控全局的篤定:“京畿大營已徹底接管定國公府,及其附逆黨羽的府邸、田莊、商鋪等。所有在冊人員,皆已收押?!?
“柳時修在江南的幾處秘密據(jù)點,也被朕提前派去的人搗毀,截獲大批糧秣軍資。他雖在逃,但已成喪家之犬,不足為慮?!?
“各地響應(yīng)定國公府調(diào)兵的暗樁,也正在按名單清理,翻不起大浪了?!?
帝王寥寥數(shù)語,便將一場足以傾覆社稷的叛亂,處理得干凈利落,仿佛只是拂去案上的一粒微塵。
沈知念安靜地聽著。
這些事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真正在意的,是另一個關(guān)鍵的漏洞。
沈知念端起手邊的溫茶,輕輕啜了一口,潤了潤微干的喉嚨,才再次開口,聲音放得更輕緩,卻帶著一種洞悉危險的敏銳。
“陛下,不知那些混入圍場的匈奴死士,可查清楚了?”
“他們是如何突破重重關(guān)卡,精準潛入核心營區(qū)的?”
她抬起眼,看向南宮玄羽,眼里映著跳躍的燭火:“若無人里應(yīng)外合,打通關(guān)節(jié),匈奴死士絕無可能做到這些事?!?
南宮玄羽執(zhí)筆的手停在了半空,抬起頭迎上沈知念探究的目光。
燭光下,她的面容沉靜。臉上是經(jīng)歷過生死殺伐后,沉淀下來的敏銳和清醒。
她問到了要害。
帝王放下筆,身體微微后靠,倚在柔軟的靠墊上,眼神變得深邃起來,帶著一絲冷冽的殺意:“念念所慮極是?!?
“詹巍然在清理戰(zhàn)場時,發(fā)現(xiàn)了幾處哨卡的守衛(wèi),被悄無聲息抹了脖子,手法是匈奴人慣用的彎刀?!?
“且他們的行動路線,避開了幾處明哨暗崗,直撲御帳……若無內(nèi)應(yīng)指引,斷難如此精準?!?
南宮玄羽頓了頓,聲音低沉了幾分,帶著風(fēng)雨欲來的壓迫感:“朕已傳令周家父子,接手徹查此事。”
“他們在邊關(guān)多年,與匈奴交手經(jīng)驗豐富,熟悉其手段?!?
“京城,詹巍然負責(zé)調(diào)查,圍場外圍的警戒人員,和京畿衛(wèi)戍營,還有隨駕的禁軍?!?
“所有當值人員,皆在篩查之列。無論牽扯到誰……”
帝王沒有說下去,但眼底那抹冰冷的寒光,已昭示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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