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沈家家底已空。
這國公府也就是外面看著是個鮮亮的空殼子。
沈國公不愿這國公府落拓在自己手中,伸手沾染了些暴利的生意。
前幾年還算順利,今年卻處處碰壁。
但他已嘗到其中滋味,怎肯輕易抽手。
他端坐于偏廳上首,面容沉肅,手指撥動著拇指上的青玉扳指,目光沉沉,耳中聽下人來報,夫人來了,他才看向自己這位發(fā)妻。
錢氏微微欠身,"老爺。"
沈國公揚手,"夫人坐。"
揚手的方向卻是下首,而非他手邊,與他平起平坐的副首之位。
錢氏面色不變,在下首的太師椅上坐下。
哪怕她已在面上敷粉蓋住眼下青色,但皮囊之下的疲倦?yún)s無法遮蔽,哪怕滿頭點翠,也壓不住她的年華老去的真相。
這幾年,沈國公也不大來她房中過夜。
錢氏要強,愈發(fā)敬重禮佛,讓外人認(rèn)為二人疏遠(yuǎn)是因她禮佛,而非是自己年老色衰惹了國公爺厭棄。
沈國公開口:"昨夜府中可是來了外人"
錢氏點頭,眉心擰起擔(dān)憂之色:"妾身正想因此事來尋老爺。昨晚綾兒身子不好,原以為是姑娘家的小毛病,拖得日子久了些,就請了位大夫來,誰想到大夫前腳才走,綾兒便血流不止,妾身嚇壞了,又著人匆匆去請大夫,動靜才鬧得大了些。"
錢氏抬手撫胸,滿臉心疼,眼中蓄著淚意:"您是不曾看見,綾兒她……"
說著眼淚就要落下。
沈國公聽聞女兒性命攸關(guān),才關(guān)切的前傾些身子,問道:"綾兒如今怎樣了"
錢氏用帕子拭淚,"一夜驚險,好在大夫妙手回春,搶回了一條命。今后仔細(xì)養(yǎng)上些時日,便無大礙。"錢氏放下手,端正了身子,語氣略帶些征詢之意,"如今天氣漸漸熱了起來,京城氣候不宜養(yǎng)病,妾身想挪綾兒去五通觀中,一是靜養(yǎng)幾日,二也是磨磨她性子,將來嫁入趙府做了正頭娘子也能立起來。"
"好。"沈國公撫摸了下髯須,"這些事情你看著做主就好。"
……這些事情
錢氏微微一笑。
壓下心底的情緒。
沈國公沉吟一聲,視線看向錢氏,"既然昨晚那大夫是因綾兒入府,我也就不過多責(zé)怪。只一件事,你院子里的婆子未免太沒有管束。"
他語不重,眼神卻在施壓。
錢氏心中一凜。
"妾身不知因何事,惹了老爺說出這些話來。"
沈國公放下手,唇角冷冷一笑,語氣全然沒了方才的客氣,"昨夜你院子的婆子領(lǐng)著人出府,還是閑逛竟是闖入坤兒的院中!像什么話!"
錢氏被訓(xùn)得臉上險些掛不住。
莊婆子回來后未向她提及此事!
錢氏撐著面子,起身福禮:"是妾身昨夜疏忽,回去后定嚴(yán)加管教院中奴才,必不讓她們再生出事端。"
沈國公點頭,"最近后院盡是亂糟糟的,是該好好管管了。"
又似一巴掌扇在錢氏臉上。
若非她要強,當(dāng)場撐住,一路從前院回自己院中后,關(guān)上門來,才將莊婆子叫來跟前問話。
是昨夜大夫出府時忽然腹痛不止,要尋出恭之處。
人有三急,莊婆子總不能讓他隨便尋個地方。
恰好臨近坤哥兒院中,她一個沒看住,那大夫就跑了進去,因未見坤哥兒、姨娘,故而莊婆子也沒刻意提及。
錢氏看著跪在面前回話的婆子,抬了下手:"那便起來罷。"說罷,又疑心皺眉:"既然沒撞見他們二人,怎么老爺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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