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笑了,“那就借公子吉了。我還真的有一件心事。我比我弟弟大三歲,可前幾年年景好,我先成了親,到了這幾年,年景不好了,活都活不下去,哪里還有錢娶媳婦啊!我弟弟一顆心都撲在我們這個家上,給我養(yǎng)家糊口,自己的媳婦都沒有著落。若是日子變好了,第一件事情就是給我弟弟娶個知冷知熱的兒媳婦!夫妻兩個恩恩愛愛的,再生兩個孩子,和和美美的過日子!”
裴珩許諾:“一定會的?!?
說話間,就看到一個男子背著什么東西快步走在田埂上,往他們走過來。
“大哥,大哥,大哥……”
對面的人眼尖,看到了大牛,笑著揚手,“大哥,大哥?!?
大牛終于笑了,“恩公,那就是我的弟弟二牛?!?
二牛跑到了兩人跟前,“大哥,你快看,快看這是什么?!?
他拿下背上的布袋子,打開兩個口子,大牛眼前一亮:“精米,精面,你哪里來的?”
“不止這些呢?!?
二牛也不避諱有外人在場,直接撈起衣服,讓大??此路镱^。
大牛探頭一看,更驚訝了,“還有肉?你哪里來的?”
二牛笑:“一位好心的夫人送的,她買了好多肉和米面,要我?guī)退突丶?,路上聊著聊著,她可憐咱們家庭困難,就給了我一袋子米一袋子面,還給了咱們一條肉?!?
“真是活菩薩啊!”大牛笑:“我今兒個也碰著活菩薩了,他還給了我一籃子番薯,還送我回來,恩公,恩公……”
兄弟兩個要去找裴珩,可看了看身邊,哪里還有裴珩的身影,他們剛才說話太投入了,就連人是什么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裴珩就隱在樹后,看到兄弟兩個有說有笑地回了家。
他們有飯吃飽,就覺得人生有盼頭。
離開村子的路上,裴珩還看到還有不少的村民蹲在地里,勾著腰耷拉著腦袋在挖番薯。
他們在地里刨的,不只是他們的口糧,也是他們活下去的希望。
淳樸的老百姓其實愿望很簡單的。
有吃的能填飽肚子,不受人欺負,家和萬事興,就足夠了。
小院里。
白鴿白雀正將買來的東西拉回家,裴珩剛好回來。
“老爺回來了?!?
“夫人呢?”裴珩一進門,就問許婉寧在何處。
“夫人剛回來,在屋子里呢。”白鴿道。
裴珩抬腳往屋內走去,邊走邊看她們搬的東西:“這是買了什么?”
“面粉、大米還有肉?!?
裴珩心思微動:“你推回來的?”
白鴿搖頭:“不是,請了人送回來的?!彼е?,沒說下面的話,裴珩也沒有再問,走了。
白鴿見裴珩走了,立馬抓著白雀聊八卦:“你知道回來的路上發(fā)生什么了嗎?”
“什么?”
“請的那個給我們推車子的人,見我們兩個女人好欺負,推著車子就跑了。”
白雀驚訝不已:“還有這樣的事,那后來呢?你把人抓著報官了沒有?”
白鴿搖搖頭:“沒有,人太可憐了,夫人不忍心,不僅沒有將他抓去報官,還送了他一袋米一袋米一條肉?!?
白雀也嘆氣:“這涼州城的物價太可怕了,一天一個價,一般的老百姓怎么活得起啊。”
“誰說不是呢。這群貪官污吏,吃人肉不行,還要吸干人的血,還有那個宣平王,作惡多端,不得好死。”
白雀附和:“放心吧,咱們大人夫人不是來收拾這群妖魔鬼怪來了嘛!”
“早點收拾,讓涼州回歸正常吧,我都看不下去了啊!”
丫鬟兩個在外頭說著悄悄話,裴珩并沒有聽到,他在外面洗手,這才挑開簾子走進屋內。
屋內有些冷,只有一盆炭火在桌子前燃著,看炭火燃燒的狀態(tài),應該是生起來不久。
許婉寧坐在桌前,提筆寫字。
簾子挑開發(fā)出聲音,許婉寧抬眼,見是裴珩,放下了筆,迎了過去:“回來了?”
“屋子怎么這么冷,怎么不提前讓人燒好炭火,這么冷的天,別冷著你了?!迸徵窬o緊地拉著許婉寧的手。
她的手冰涼的,裴珩心疼不已,拉著在炭盆前坐下。
“涼州的木炭價錢已經漲到八十文一斤了,雪花炭更是漲到了一百二十文一斤。你瞅瞅燃著這一盆炭,就要兩三斤,提前燃著不是白白浪費這個錢嘛!”
許婉寧不缺錢,可她也知道不能浪費。
特別是在這種極端的條件下,更不能浪費,她少用點,說不定還能給別人留一些。
“我打算明日去善堂走一趟?!痹S婉寧說出心中的打算:“善堂里多是些體弱的孩子和老人,我怕這么冷的天,他們條件困難,這個冬天難過?!?
“去吧?!迸徵裎罩S婉寧的手,在炭盆前烤著,時不時地湊到唇邊哈欠,搓手,終于捂暖了:“不要暴露身份,免得惹上麻煩?!?
他知道她要去做善事。
“知道的,你就放心好了?!痹S婉寧笑笑:“你今天有什么收獲?”
“收獲還真不小?!迸徵裾U嫜劬?,掠過自己化成普通老百姓去集市上賣番薯的事情,只說在城外碰到了大牛二牛兄弟兩個。
“我原本還沒意識到他碰到的是你,直到回來,看到白鴿在搬東西,問了她幾句,這才知道,你幫了弟弟,我?guī)土烁绺纭!?
許婉寧笑著靠在裴珩的肩頭。
“這應該算是來這段日子,做的最有意義的事情了吧。”許婉寧笑:“盡咱們的綿薄之力,能幫一個是一個,多好?!?
“對,我們能幫一個是一個,有人可以,幫這一座城的老百姓。”裴珩笑道。
“誰???”
“王興民,他來了涼州這么久,該把他拉出來遛遛了。”
翌日,涼州的天更冷了,天陰沉沉的,北風也越發(fā)的猖狂,路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看不到衣著華麗的人,只看得到稀稀拉拉幾個形單影只的普通老百姓,在為生計奔波。
白鴿拉著一車貨,找到了涼州城的善堂。
大越開朝后,大越的第一任皇后心善仁慈,特下懿旨,讓各地興建善堂,收留孤寡老人和無父無母的兒童,善堂運轉的費用由當地官府解決。
涼州城也不例外,也有善堂,就在城郊一處宅院里。
門臉不大,上頭掛著善堂的牌匾,紅色的大門已經掉漆了,斑駁滄桑,孤零零的,無人問津。
白鴿敲了許久的門,才聽到里頭的回應:“誰啊,這么冷的天,敲什么敲!”
不帶善意的語氣,讓人聽著就不舒服。
門終于吱嘎一聲,開了,露出一張滿臉橫肉的面龐和一雙精明銳利的眼睛:“誰啊?”
白鴿銜著笑意:“大姐,請問這是善堂嗎?”
“你誰啊?”婦人一臉警覺。
白鴿笑道:“這眼瞅著天氣越來越冷了,我家主子心疼老人孩子,怕他們凍著,特意買了些物資來送給善堂的孩子和老人?!?
婦人一聽,眼前一亮,目光就落在白鴿身后的車子上。
一車的籮筐,五六個,裝得滿滿當當的。
每個籮筐里都裝滿了東西。
米,面,油,還有番薯,南瓜,豬肉,活蹦亂跳的大草魚,還有兩床厚實的棉花被。
婦人臉上立馬堆滿了笑,“對對對,我這是善堂,您家主子可真是大善人啊,這些善堂的孩子和老人可真是有福氣啊,這么多好東西,過年也不過如此了?!?
“那就叫人搬進去吧?!卑坐澱f道。
“好好好,我這就喊人來搬東西。”婦人也舍不得進去,生怕看不到車子,車子就會跑了,東西也不見了似的。
“里頭來兩個人,快快快,大善人來做善事了,都出來搬東西了。”
話音剛落下不久,就有人推門出來。
是兩個體型彪悍的男子,看起來嚴肅陰鷙,一看就不好惹的樣子。
“快快快,快搬東西,別耽誤善人的時間?!眿D人眉開眼笑,眼里都是算計,兩個彪形大漢跟土匪一樣,扛起籮筐就往善堂里頭走,來回兩趟,就將車子上的東西搬了個干干凈凈。
從頭到尾連話都不說一句。
東西搬好了,婦人諂媚地笑,“大善人啊,我替善堂的老人孩子謝謝您家主子,他一定能長命百歲,生意興隆,官運鴻通,多子多孫,多福多壽的。我還要進去照顧老人孩子,就不與善人多說了,我送善人?!?
白鴿皺眉。
這是收了東西連門都不讓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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