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的馬車在任老太太一行人離開之前就來了,還帶了些給娘家人的離別禮。
送了任家的馬車離開之后,任瑤期和任瑤音被接到了林家。
任時佳對兩個侄女的到來很高興,親自帶著她們?nèi)タ醋〉牡胤健?
任瑤期和任瑤音兩人住到了任時佳院子里的西廂,三間廂房兩邊的房間分別為兩人的臥房,中間做為會客廳是共用的。
任時佳雖然也姓任,卻是個很好相處的性子,有時候還帶著些與她的年紀極不相符的孩子氣。
林家其他主子們也都表達了一番對任瑤期和任瑤音的歡迎,林老太太邀請姐妹兩人去她那里用晚飯,林大太太特意過來了一趟過問她們還有沒有什么需要。林寶玲和林家另外一個庶出的姐妹則帶著任瑤期和任瑤音兩人分兩次逛完了整個林家大宅。
倒是任時佳在院子落匙之后特意過來找了她們一次,交代她們沒事的時候就在院子里待著,與林家人的接觸不要太多,若是非去不可的話一定要與她先交代好并且回來之后也要立即向她稟報。
任時佳在說這些的時候臉上帶著她極力掩飾的憂慮和不安。
看著這樣的任時佳,任瑤期和任瑤音兩人都很乖巧地應下了,見她們?nèi)绱巳螘r佳反到是安慰她們般地笑了笑:"沒事,姑姑知道你們向來都很乖巧,只是怕你們?nèi)松夭皇斓某粤耸裁慈说奶?并沒有別的意思。等過幾日空閑的時候姑姑帶你們?nèi)ピ脐柍抢锔魈幾咦摺?
任時佳離開后,任瑤期和任瑤音兩人還在待客廳里坐了一小會兒,兩人都默不做聲的各自喝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丫鬟過來說熱水準備好了,請她們?nèi)ャ逶?姐妹兩人才禮貌而友好地道了別各自離開。
云陽城雖然也是臨河,卻不像白鶴鎮(zhèn)那樣的依山傍水,這里是燕北重鎮(zhèn)相當于一州首府,人口十分密集。所以入夜之后,云陽城不像白鶴鎮(zhèn)那般涼爽。
在白鶴鎮(zhèn)的時候即便是到了盛夏任家也極少用冰,晚上還需要蓋薄被。不過到了云陽城,任瑤期到了半夜的時候卻是被熱醒了。其實也沒有到那種熱得睡不著的地步,甚至連汗也出的極少,但就是會半夜驚醒一次兩次,住在任家別院的時候也是如此。
這才剛過了端陽節(jié),一年中真正熱的時候還沒有來。
任瑤期閉目靠坐在床頭,撒花紗帳被撩開掛在帳鉤上,值夜的桑椹坐在床沿上給任瑤期輕輕打著扇。
正當任瑤期漸漸又有了睡意的時候,外頭響起了沙沙聲。桑椹一邊打著扇,一邊往窗戶那邊看了一眼,見任瑤期睜開了眼,便低聲道:"小姐,好像是下雨了。"
她的話音剛落,一道閃電印在了蒙著白紗的窗戶上,雨聲越發(fā)大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任瑤期聽見外間的待客廳那頭有了聲音,好像是從任瑤音住的那一間屋子里傳過來的,不多會兒又有腳步聲往這邊來了。
"五妹妹,你睡了沒有"任瑤音溫和的聲音隔著簾子在外頭響起。
她們兩人的臥房和中間的待客廳是打通了的,任瑤音要過來很方便。
"沒有。"任瑤期出聲應道。
然后簾子一掀,任瑤音走了進來。她應該也是半夜醒的,身上披著一件大紅色的薄披風。跟在她身后的丫鬟手里還拿著一只燭臺。
屋子里的燭光原本比較暗淡,任瑤音的臉背著光,只留下模模糊糊的暗影讓人看不分明。任瑤期卻是覺得這樣的一張臉似乎與任瑤音更加契合,完全沒有違和感,一如她給她的感覺。
"這天氣還真是……說下雨就下雨。五妹妹是不是睡不著"任瑤音朝任瑤期床邊走了過來,她的丫鬟將手里的燭臺放到了屋子中間的八仙桌上。
"是不是我吵醒你了"任瑤期歉意地笑了笑。
任瑤音錯開了些身體,沒有讓自己的影子遮住任瑤期的臉,所以因為角度的關系,任瑤期暴露在了光線里,讓任瑤音看得十分分明。任瑤期似是不在乎任瑤音能清楚地看到自己,自己卻是看不見任瑤音。
"不是,下雨之前有些悶,所以醒了。我自小就有個毛病,半夜醒來就再也睡不著,見你這邊有些聲響便過來看看。"
任瑤音轉頭看向窗欞,外頭漆黑一片所以蒙著紗窗的窗欞那一邊也是黑漆漆的,雨聲越來越大,似是被一層帶著小孔的輕紗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任瑤期搞不準任瑤音半夜過來的原因,所以也不怎么說話,只是順著她的話回幾句。
任瑤音身上有一種沉靜溫婉的氣質,這種氣質與方姨娘那種南方女子的溫軟柔弱不同,她與人說話的時候總是會讓人覺得她很可靠并且值得信任。這也是任瑤音人緣極好的原因。
"五妹妹與郡主是怎么認識的我聽聞郡主不喜歡與人相交,也不怎么與人親近。"任瑤音眨了眨眼,十分隨意地問道,帶著適量的好奇。
任瑤期笑了笑:"那次跟母親去白龍寺燒香巧遇的。"
任瑤音所有所思地一笑,然后道:"看來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緣分了。說起來我當年與云家大小姐相交也是緣分。那是幾年前,我跟著祖母來參加云陽城里一位老夫人的壽宴,我與她穿了一身面料和式樣都極為相似的衣裳,站到一起后別人以為我們是姐妹。當時我年紀還小,云大小姐卻是早有賢名,面對眾人的目光我有些不知所措,云大小姐倒是很高興的樣子,大大方方拉著我的手說要認我當干妹妹。還有一次元宵節(jié)燈會,我們各自拿到了對方的燈籠,并猜中了對方寫下的燈謎。"
任瑤音說到這里的時候聲音帶著笑意,溫溫軟軟的還帶著些懷念。
任瑤期覺得任瑤音這時候的表情有些奇怪。因為她不知道,任瑤音的話只說出了一半。當年任瑤音拿到的那個燈籠雖然名義上是云秋晨的,其實上面的謎面是云大少爺云文廷寫上去的,這是后來任瑤音偶然的一次機會看到云文廷的字跡后發(fā)現(xiàn)的。后來那只燈籠和上面的燈謎被她收了起來。
"五妹妹你呢你與郡主之間有沒有發(fā)生什么趣事"說到這里,任瑤音偏頭笑吟吟地問。
"趣事"任瑤期想了想,"那日在白龍寺,郡主在用銅錢投那一口福鐘,我很羨慕她的準頭所以站在旁邊傻愣愣的看了許久,想必當時呆怔的模樣讓郡主注意到了吧。"
任瑤音噗哧一笑,打趣道:"這就是傻人有傻福么"
任瑤期也笑了笑,低頭不語。
"那……云家二少爺呢你們怎么認識的"任瑤音問道。
這個問題卻讓任瑤期愣了一愣,看向任瑤音。只是她依舊是背著光的,讓人看不出表情。
任瑤期想,任瑤音說出自己與云秋晨的交情就是為了套她說出她與蕭靖琳,云文放的瓜葛算盤打的倒是很精。
任瑤期有些驚訝地道:"不就是上次他來白鶴鎮(zhèn)住到了任家見到的嗎哦,那時候我還以為他是什么文公子。"
任瑤音莞爾一笑,也不知道是信還是不信,卻也沒有再繼續(xù)問了。她看了看窗外:"今日雨下得真大,也不知道明日能不能停下來。"
任瑤期漫不經(jīng)心地道回應:"姑姑不是讓我們少出門嗎下雨就下雨吧,在院子里帶著就好。"
任瑤音卻是看了任瑤期一眼,半響她笑了:"那你知不知道為什么姑姑要與我們兩個來林家做客的人交代,不要與林家人走得太近了呢"
"難道是姑姑在林家其實沒有表面上那么好"任瑤期不動聲色地道。
任瑤音嘆息道:"因為姑父是林家二房唯一的繼承人,原本應該繼承林家的一半家產(chǎn)的。但是大房這邊卻是不同意姑父這一支從林家分出去。因為這家產(chǎn)之爭,以后不知道會出些什么幺蛾子。姑姑怕我們被有心人利用,所以才這么叮囑。"
任瑤音并不吝嗇對任瑤期的指點,就如同在家的時候姐妹們問她針線上的問題她也從不藏私一樣。
"原來如此,我原本也聽到一些傳,不過沒有四姐姐知道得這么多。謝謝四姐姐指點。"任瑤期想了想,誠懇地道。
任瑤音微微一笑:"自家姐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道謝做什么。"
任瑤音又在任瑤期房里坐了片刻,有時候是指點她一些為人處事,有時候又不著痕跡地問她一些問題。
不管她問什么,任瑤期的回答都是滴水不漏。
在看到任瑤期打了一個哈欠之后,任瑤音笑著告辭:"時候不早了,我也有些困了,下次再聊吧。"
任瑤期要起身相送,被任瑤音按著她的手臂拒絕了,任瑤期便也沒有堅持。
任瑤音掀簾子出來的時候忍不住轉頭朝正讓丫鬟扶著躺下的任瑤期看了一眼,眉頭皺了皺,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起來。不過她只看了一眼,就轉身走了。
任瑤期看了晃蕩著敲出輕響的珠簾一眼,閉上了眼睛。
后半夜任瑤期睡的很好,盡管外面下
管外面下了一夜的雨。
第二日,雨果然沒有停下來,只是淅淅瀝瀝的比晚上小了很多。
任瑤期和任瑤音收拾好了之后一起去任時佳屋里用早膳。
姑父林琨不在屋里,像是一早就出門了,不知道是因為她們在的原因還是以前也不在內(nèi)院用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