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到深處,他垂下頭,捂住臉,一米八幾的漢子,極力克制,可還是有水漬打濕了他的手指。

前程……

上方傳來他娘虛弱的顫顫的聲音,一只手也顫顫的,落在了他頭頂。

他趕緊抹了把臉,沖著病床上的人笑,娘?餓不餓?我給你熱熱粥?

他娘看著她,眼里是渾濁的,盡管已經(jīng)十分虛弱了,蒼白的臉上還是掛了淡淡的笑,前程,你不要難過……人人都有自己的命數(shù),娘現(xiàn)在有你在身邊陪著,已經(jīng)很滿足了……

一席話,說得何前程心里愈加酸澀,吸了吸鼻子,再忍不住熱淚,盈滿眼眶。

他偏開頭緩了緩,臉上沒有悲傷的情緒了才轉(zhuǎn)回來,強笑,娘,沒事的,醫(yī)生說只要配合治療,你很快就會好起來,你不是說了嗎?還是喜歡回鄉(xiāng)下種地的日子,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回鄉(xiāng)下去。

他娘卻搖搖頭,蒼白的面容,脆弱而又堅定,你聽我說,前程……娘的身體,娘心里有數(shù),明天……明天咱們就辦出院……

娘！何前程打斷了她,剛剛還說要聽醫(yī)生的話,怎么又說出院的事呢?

前程……他娘眼里那顆渾濁的淚終于滾落下來,你不要再騙我了……我知道,我這病,是治不好的了,每一天在醫(yī)院里,這病床,這藥,都要錢……前程……不要再為我花錢了,不值當,咱們回去吧……我這病,花再多的錢也治不好了……你不要再騙我了……

老人家最樸實的愿望：她都是一個老人家了,世上什么都經(jīng)歷了,得了這重病,還要拖累兒子干什么呢?不如把錢省下來,兒子下半輩子還要過日子呢,他連媳婦都還沒娶……

然而,她話音剛落,一個聲音響起。

何大哥沒有騙您,阿姨,這病真的能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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