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急送往京州北部的信,落在史峰暉手里的那一刻,他就覺得煩躁。
都不用看這封信寫的是什么,史峰暉也知道是讓他帶著大軍趕回大興城。
出來這么久,一無所獲,一直都在赤河南岸駐扎,別說進(jìn)豫州,連河都沒過去。
所以他擔(dān)心,自己一旦回去的話,極有可能被楊玄機(jī)罷免兵權(quán),甚至先押起來再說。
他吩咐送信的人先去休息,等他準(zhǔn)備好之后大軍就會開拔。
可是等那送信的人下去之后,他就恨不得把人殺了,然后就假裝自己根本沒有收到楊玄機(jī)的命令。
然而他也知道,這樣自欺欺人其實并無意義。
這次可以假裝沒收到,下次楊玄機(jī)再召他回去,可就不是罷免兵權(quán)那么簡單了。
煩躁之余,他出了大帳后也沒帶上任何人,自己朝著遠(yuǎn)處的赤河邊上走過去。
到了現(xiàn)在,史峰暉必須給自己找一條出路。
他知道楊玄機(jī)會怎么對他,但他不知道寧王李叱會怎么對他,這才是他發(fā)愁的地方。
而且,以他對這二十萬人的統(tǒng)治力,他也沒有把握做到帶著全部隊伍投靠到寧王那邊。
一路走一路想,權(quán)衡利弊。
他得想清楚,最終到底是誰能得這天下江山。
如果最終還是楊玄機(jī)贏了,他現(xiàn)在就算投靠寧王又能如何
不知不覺間,他就這樣溜溜達(dá)達(dá)的走到了赤河南岸,坐在堤壩上,看著手下人像是放羊一樣,在河堤上三三兩兩的坐著閑聊。
隊伍軍心如此,大概每個人心里也都有些迷茫。
然后史峰暉想到,已經(jīng)在赤河南岸這休整了這么多天沒有打仗,士兵們可能也已經(jīng)不想再打仗了。
他忽然想回去,召集手下的將軍們商量一下,到底何去何從,可是已經(jīng)起身,又猶豫了。
這種事,不商量比商量要好辦。
就這樣一直在堤壩上坐到了天黑,手下人尋來,他才醒悟自己竟是始終在發(fā)呆,其實腦子里什么決定都沒有做。
回大營的半路上,史峰暉越想越不對勁,越想越覺得自己不該如此優(yōu)柔寡斷。
于是他又轉(zhuǎn)身回了堤壩那邊,讓士兵駕小船把自己送到北岸去。
這個命令,可是把士兵嚇了老大一跳。
大將軍親自過河到對岸去,這種事你說可怕不可怕
不要管那么多,把我送到河岸,你們幾個就在船上等著。
吩咐完,史峰暉就登上小船,坐在那就不打算下來了,士兵們也無奈,硬著頭皮把他送到了河對岸。
不到一個時辰之后,史峰暉就已經(jīng)在莊無敵的大帳里了。
看著面前的這位天命軍大將軍,莊無敵也是有些震驚,他是萬萬沒有想到史峰暉居然獨(dú)自一人跑了過來。
開門見山吧。
史峰暉謝過莊無敵給他倒茶,直接就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他也真的是無計可施了,處在他這個位置,進(jìn)退兩難。
若我投誠過來,寧王可會善待
他問,看著莊無敵的眼睛問。
莊無敵沒有在第一時間給出答案,而是一直看著史峰暉的眼睛。
你覺得不可思議
史峰暉苦笑道:我都已經(jīng)自己過來了,你應(yīng)該可以明白我如今的處境有多艱難。
莊無敵沉思片刻后說道:說你的條件。
史峰暉搖頭:說實話,我不知道自己能提什么條件。
他嘆了口氣:我其實一直都有所耳聞,寧王這邊,并不會對像我這樣的人有多善待,因為寧王不喜楚朝廷里的舊臣。
莊無敵道:你剛才看我猶豫,是不是覺得我為難的是,到底接受不接受你過來
史峰暉問道:難道不是
莊無敵搖頭:不是。
史峰暉又問:那大將軍為難的是什么
莊無敵道:我所為難的不是接受不接受你的投誠,而是因為你職位太高,我沒辦法安頓你。
史峰暉一怔:嗯
莊無敵道:所以,如果你自己已經(jīng)有了決定,那就過來,我派人請示寧王殿下,他自會給你安排。
史峰暉:萬一寧王要處置我呢
莊無敵笑了笑道:我?guī)湍銛?shù)一數(shù),朝廷原大理寺卿歸元術(shù)在我們這邊,謝秀他們在這邊,比大楚皇帝重用的尉遲光明在這邊,我不知道你擔(dān)心的到底是什么。
史峰暉嘆道:既然我已經(jīng)把話說到這里,那我就索性再說的明白一些,我擔(dān)心寧王殿下沒辦法打下來整個天下。
莊無敵又笑了:那你覺得楊玄機(jī)能打到我們這邊來嗎
這句話,猶如一聲驚雷把史峰暉給炸醒了。
他心里豁然開朗......心說對啊,就算寧王不能拿下來整個天下,半個天下還是沒問題的吧,最不濟(jì),也是坐擁半壁江山。
一念至此,他起身抱拳道:那我這就回去,看看如何準(zhǔn)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