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章
北京最近好像憋著一場雨,不知道何時落下。
自那夜分開她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沈適的消息了,新聞上也沒有他的只片語。
陳迦南平日里除了去李熠華的工作室,就是待在學(xué)校圖書館。
她想起周逸,那姑娘嗜書如命。
印象里何東生似乎也跟著周逸跑去了長沙,她有時候羨慕那樣簡單的感情。
昨夜柏知遠發(fā)郵件問她面試情況如何,她避重就輕回了句順利。
他那邊該是清晨,太陽剛冒出頭。
柏知遠是在兩天之后的下午回到學(xué)校的,像是下了飛機直接過來的樣子,還穿著藏藍色的風衣,拎著一個行李箱下了車。
陳迦南當時站在距離他五米外的地方,愣了。
直到他走近笑問:“不認識了?”
“您怎么回來都不吱聲,我好去機場接您。”
她平復(fù)下內(nèi)心的驚訝道。
“又不是抗美援朝去了接什么?!?
他說。
“好歹我也是您唯一的直系弟子,這樣多不好啊。”
總覺得那天萍陽一別,她現(xiàn)在和柏知遠之間似乎比起師生更親近了些,所以說這些下意識的就沒了遮攔和顧忌,“您說對吧?”
柏知遠笑道:“不知道你鋼琴怎么樣,嘴皮子長進不少?!?
陳迦南:“……”
“走吧?!?
柏知遠說,“去辦公室。”
陳迦南彎腰就去接行李箱,被他抬手一攔。
“我堂堂一個大學(xué)教授有手有腳還是男性,讓人看見女學(xué)生幫我拎不是鬧笑話?”
柏知遠揚了揚下巴道,“走前面?!?
陳迦南想,這人還真是……古板羅嗦。
辦公室有一段時間沒人進來,桌子地面都蒙了一層灰。
陳迦南剛進去就打開窗戶透氣,去洗手間拿了濕抹布和拖把進來開始打掃衛(wèi)生。
大概明白柏知遠叫她來的緣由了。
柏知遠也不客氣,將行李箱扔到一邊打開電腦好像接了一個郵件,一直坐在辦公桌前敲著鍵盤。
他手指的動作很快,認真專注。
有樹葉從窗外掉下,一點一點在風里晃落。
陳迦南收拾完衛(wèi)生,走近柏知遠身邊探頭看了下,電腦屏幕都是英文。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柏知遠的側(cè)臉,又將目光落向窗外。
“想什么呢?”
他忽的出聲。
陳迦南收回視線,嘆息般道:“我記得您的教授履歷上修的是雙學(xué)位,除了生物學(xué)還修了心理學(xué),您在各雜志期刊上發(fā)表了近百篇心理方面的論文,生物科學(xué)方面只有不到十篇,其他老師的研究生十幾二十個多多益善,到您這幾年都不見得收一個?!?
柏知遠從電腦上移開眼,看她。
“你想說什么?”
他問。
陳迦南鄭重道:“當初您勸我放棄生物是因為這個嗎?”
就像父母的愿望,自己悔恨走過的路所以想讓兒女有極大的限度去追求自由,或許是這樣子想的吧。
柏知遠看著她笑了下。
“對老師了解挺清楚的。”
他慢條斯理道。
陳迦南清了清嗓子,不太好意思直視他。
“我也就是沒事瞎猜?!?
她說,“您別往心里去?!?
柏知遠道:“晚了?!?
“您不會想公報私仇讓我畢不了業(yè)吧?”
陳迦南故意做出一副驚恐的樣子,“老師……”
柏知遠被她逗笑,嗓子里溢出聲來。
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向窗邊,平淡的說著今天北京天氣不錯。
接著將窗戶開到最大,看著遠處的湖和樹,肩膀漸漸放松下來。
“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掌控的明白嗎?!?
柏知遠的目光還在窗外,“這個世界除了理想和欲望還有很多更重要的東西。”
陳迦南問:“什么?”
柏知遠慢慢回過頭,目光溫柔。
“健康和家人?!?
他說,“沒有什么比健康和家人更重要?!?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淡,很輕,卻又好像是下足了力量,讓聽的人一震,久久都不能緩過勁來那種感覺。
“好了不說這個?!?
他話題一拐,“我們走吧?!?
陳迦南愣了:“干嗎?”
柏知遠朝著辦公室看了一圈說:“作為你打掃的酬謝吃個飯,順便有關(guān)研三這學(xué)期的一些事情還要和你說?!?
就知道這人說不了兩三句的好話。
他們并沒有走多遠,去了學(xué)校附近的餐廳,很簡單的一個餐廳。
或許是暑假的緣故,見不到多少學(xué)生,店里也沒有多少人。
柏知遠問她:“工作室那邊怎么樣?”
“挺好的?!?
陳迦南說,“時間上很自由。”
“不管是什么演出機會都要珍惜?!?
柏知遠喝了一口茶道,“半路出家的鋼琴家也不少,不要有心理壓力。”
陳迦南笑了笑。
“要我說您真的適合去做心理醫(yī)生?!?
她道,“太浪費了?!?
“你這是在勸老師改行嗎?”
他問。
“您不也勸我改了行?!?
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