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塌地陷,讓整個古堡酒店,籠罩在幽深的黑暗里。
個別亮著燈的酒店房間,成了這墨色里唯一幸存的微弱光亮。
1024房里,韓步庭、厲夏站在窗前,李子近則直接探頭出去張望,奈何戰(zhàn)場已伸手不見五指。
對于韓步庭隊來說,今天的運氣實在糟糕了點,加上自身磨合問題,早早損失掉兩名隊友,提前進(jìn)入“養(yǎng)老期”。本以為剩下的時間就會在總結(jié)經(jīng)驗教訓(xùn)+消磨時光中度過,結(jié)果一不留神,外面已經(jīng)日月無光。
“那一隊到底要找什么?還有,現(xiàn)在文具戰(zhàn)都搞這么大了嗎?”短短幾分鐘,前后兩次天塌地陷,李子近這個向來用文具大手大腳的,都想沖過去讓他們冷靜一點。
這種殺傷力的文具,能得都是運氣,眼睛不眨就用掉了?
有沒有考慮他們這些文具貧困戶的心情!
“也算不上‘戰(zhàn)’,”厲夏糾正,和自家隊友說話,也是陰沉淡漠風(fēng),“兩次都是秒殺。”
李子近已經(jīng)習(xí)慣了,要是哪天厲夏熱情起來,想想都瘆得慌。
“是啊,”他有些泄氣地嘆,“總有人比你厲害?!?
池映雪那隊,秒殺了挖掘機隊,然后,又被盤子隊秒殺。
如果聯(lián)系游樂場的對戰(zhàn)和昨天油畫里的被坑,他應(yīng)該給盤子隊拍手叫好,可就是高興不起來,甚至還有點喪。
被團(tuán)滅的是戰(zhàn)勝過自己隊的隊伍,就算不考慮那幾位的騷操作,單論硬實力,也不差的,就這么輕松松被人一招秒了。
如果遇上盤子隊的是自己隊,結(jié)果會有什么不同嗎?
不會。
“隊長,”李子近看向一直沉默的韓步庭,“還記得剛?cè)腙爼r,你問過我的問題嗎,你說都是不眠不休打游戲,狂熱愛好者和職業(yè)選手有什么區(qū)別?”
“你當(dāng)時瞪了我一眼,并表示懶得和我解釋。”韓步庭不只記得,還大概能猜到,李子近想說什么了。
窗外塌下來的天,重又慢慢升高,烏云散去,日光重現(xiàn)。
飛盤上的四人氣定神閑,樹杈上的一人悠哉愜意。
前庭的大坑更深了,深不見底,就像永恒黑洞。
李子近看著再沒人影的深坑,靜靜道:“這就是業(yè)余和職業(yè)的區(qū)別。”
同一時間,1639房。
一樣提前失去交卷資格,一樣圍在窗前,不過幸存戰(zhàn)友——魏孟寒、鄒珺、馮讓、朱墨——比韓步庭隊多出一位。
“沒戲,不是一個段位的。”鄒珺把窗臺上花瓶里的花,翻來覆去擺弄,一會兒弄成扇形,一會兒弄成高低錯落型,但總是不夠滿意。
馮讓被他忙活的鬧心:“行了,就那么幾枝兒,你能擺弄出埃及艷后來?”
魏孟寒摸著下巴,一眨不眨地盯著重新迎來日光的戰(zhàn)場,疑惑自語:“要是被秒殺了,徽章的閃光為什么還沒出來?”
從那隊出現(xiàn),沒直接動手,而是和徐望他們談判,魏孟寒就猜出他們目的不在交卷,在徽章。
朱墨把窗扇完全打開,視野愈加開闊。
拂面涼風(fēng)里,他的聲音染上淡淡笑意:“魏老師,我有點期待接下來的劇情了?!?
樹旁,飛盤里。
頭發(fā)亂糟糟的陳關(guān),打著哈欠,退出文具盒。他知道周圍窗戶里,一定有眼睛在盯著戰(zhàn)場,不過無所謂,越多人看才越好呢,最好能清清楚楚記住他們五個的臉,以后遠(yuǎn)遠(yuǎn)看見就繞著走,別像地底下那隊似的,皆大歡喜的路不走,非把到手的交卷弄沒了,這就叫自己作。
王斷然使勁抓抓自己的卷毛,結(jié)果沒用,還是跟著陳關(guān)打了哈欠,無比郁悶:“你白天能不能好好睡覺?打哈欠會傳染的?!?
“你早讓我動手不就結(jié)了,”陳關(guān)擦一下眼角的哈欠濕氣,咕噥,“越等越困。”
“一看就是新人,目的又不沖突,欺負(fù)那么狠沒意思?!蓖鯏嗳徽f。
陳關(guān)懶洋洋挑眉:“那怎么又改變主意了?”
王斷然扯扯嘴角:“有自知之明的菜鳥才可愛?!?
一直躺著玩手機的孔立澤,聞樂了,手上沒停,嘴上搭茬:“你也就能和新人裝裝逼,上次遇見范佩陽,你怎么不讓我們打?”
王斷然瞇起眼睛,輕輕瞥過去:“不想要新手機了,是吧?”
孔立澤立刻閉嘴,安靜得像個路人甲。
“金錢是魔鬼啊。”顧念莞爾,拿起剛剛因為天黑,被迫放下的書,重新讀起來。
孔立澤一個手滑,屏幕上的小人血條見底,正準(zhǔn)備遷怒顧念,忽然有東西在腦海中閃過。
他維持著舉手機的姿勢,疑惑閉眼,探尋某種感應(yīng)……
幾秒鐘后。
“暫停鍵還在生效?!笨琢杀犻_眼睛,沉聲道。
剛剛起身重又開始找閃光的江大川,聞頓住,扶著自己酸疼的老腰,不可置信看過來:“你說什么?”
陳關(guān)和王斷然也跟著看孔立澤。
套在對方身上的幻具還在生效,說明中招者并沒有彈回現(xiàn)實。
這個道理大家都懂,正因為懂,才不可思議。
孔立澤也很意外,但作為的使用者,文具傳回的感應(yīng)是鐵證:“他們還在這里。”
陳關(guān)瞇起眼,困倦的眸子,今夜第一次掠過精光:“哪里?”
孔立澤說:“‘地陷’里?!?
咕咚。
類似水泡的聲音,在看不見底的坑中傳來。
起先只是一聲,遙遠(yuǎn)飄渺。
而后——
咕咚咚。
咕咚咚。
嘩啦。
咕咚嘩啦啦……
五人眼見著坑底慢慢涌出水,從深坑,變小水洼,再到大水坑,最后水面竟然同整個大坑的邊緣平齊!
一切只發(fā)生在頃刻間,酒店前廳就成了一片汪洋!
“撲騰騰騰——”
小馬達(dá)一樣的破水前行聲,由遠(yuǎn)及近。
五人循聲望去,遙遠(yuǎn)的水平面上,一組熟悉的人馬正風(fēng)塵仆仆涉水而來!
同樣呆滯的還有窗口圍觀的兩隊——
1024韓步庭:“把坑變成海,再浮出水面,這招不錯。”
1639魏孟寒:“天塌地陷里,還能選對合適的脫險文具,這份冷靜不簡單?!?
1024:“……”
1639:“……”
1024、1639:“就不能本本分分劃船嗎?。?!”
“海平面”上,徐望小分隊卷浪重來,他們昂首挺胸,意氣風(fēng)發(fā),他們踏浪破水,各顯神通!
徐望,葫蘆當(dāng)船,鐵拐當(dāng)槳,樸素踏實!
吳笙,長劍當(dāng)舟,滑行水面,如履平地,瀟灑仙氣!
況金鑫,端坐花籃,激流勇進(jìn),童真童趣!
池映雪,腳踏橫笛,翩然飄逸,水進(jìn)笛孔,古音繞梁!
錢艾,倒騎毛驢,怡然自得,偶有浪起,小蹄飛揚!
一行人在距離樹下十米左右停住,海面霎時風(fēng)平浪靜,清晰映出古堡倒影。
“幸虧天塌地陷是一次性文具,”徐望摟著葫蘆腰,心有余悸地仰頭,“也謝謝你們看不起我們,沒補第二招?!?
陳關(guān)撩起額前亂糟糟的頭發(fā),像是想讓視野更清晰些,觀望兩秒,聲音微挑:“?”
徐望點頭:“不愧是上過總成績榜的隊伍。”
一句話,讓飛盤上四個加樹上一個,都有點意外。
連顧念都放下書,瞥過來,第一次正眼看下面的“新手”,結(jié)果看一眼,就忘了上一秒身份被識破的驚訝,全身心都讓底下幾位的“航行工具”雷到了。
“陳關(guān),顧念,江大川,孔立澤,王斷然?!眳求险驹陂L劍上,把記憶中的一串人名復(fù)述,“五十天內(nèi)最好成績,top3,1023?!?
“希望你們近期沒換過人,還是最強陣容,”徐望真心道,“不然我們勝之不武。”
王斷然被氣笑了,有種特別滑稽的感覺,轉(zhuǎn)頭剛要給陳關(guān)下指令,卻被后者搶了先:“交給我?!?
王斷然說:“我知道,我是想說……”
“不用加錢,”陳關(guān)再次打斷他,目光緊緊鎖在徐望身上,再無一絲慵懶,“不只不用加錢,今天一晚上出工都不用計,我給你免單?!?
王斷然皺眉:“條件?”
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陳關(guān)再重復(fù)一遍:“把他們交給我,誰也不許插手?!?
王斷然:“……”
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除非,陳關(guān)生氣了。
“‘暫停鍵’是你的嗎?”徐望嘴上問著,手上卻暗暗點掉一個文具。
孔立澤垂下眼睛瞥他:“我的,有意見?”
徐望特別誠懇地看著他:“那你可千萬要保護(hù)好自己,別讓幻具失效。”
孔立澤:“……”
“至少,堅持到我們拿完徽章?!毙焱⑿︻h首,情真意切,“拜托了!”
孔立澤深吸口氣,克制自己捏碎手機屏的沖動,緩緩看向亂糟糟:“陳關(guān),你要再不動手,朋友沒得做?!?
陳關(guān)已經(jīng)忍得想跳盤肉搏了,如果不是為了問最后一個問題:“什么文具?”
沒頭沒尾四個字,偏偏徐隊長善解人意,秒懂:“?!?
陳關(guān):“……”
徐望:“有沒有很驚喜?可惜我們只有五個人,不能把所有過海法器用全了……”
鸮:有人對你使用了喲~~
這是陳關(guān)的回答。
鏡一樣的海面上,忽然掀起驚濤駭浪!
五個小伙伴,無論乘著什么法器,都一視同仁被拍進(jìn)海里!
咸澀的海水封住小伙伴們的眼耳口鼻,堅持了快十秒,五個人影才重新被法器托出海面!
但下一個巨浪又滅頂而來!
徐望先前點掉的文具,終于找到了最合適的啟動時機——
鸮:有人對你使用了喲~~
他就知道汪洋大海上不安全!
極寒一瞬間傳遍了整個水域,席卷而來的巨浪,一下子被凍結(jié)在半空,同時結(jié)冰的還有五人身下的水面,那各顯神通的行水工具亦被凍在冰中!
“小況——”冰封萬里中,徐望大聲喊。
況金鑫沒費時回應(yīng),直接點掉防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