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我干嗎,是我該謝你,把唐成送回來?!闭f到這,周慧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哎?我記得他是去同學(xué)聚會吧,怎么你把他送回來了?”
看著冒著熱氣的湯,易轍沉默了一下。
“碰巧遇上了。”
周慧連打了兩個哈欠,眼角也因?yàn)槔Ь敕撼隽思t。易轍垂眼,兩大口灌完碗里的湯,便拎起羽絨服,起身道別。周慧一直把他送到門口,扶著門把,嘴里仍不住地念叨要他千萬別受涼,趁著現(xiàn)在身子暖趕緊收拾睡覺。易轍點(diǎn)點(diǎn)頭,又僵硬地擠出一句“謝謝阿姨”。
自己的家里依然黑著燈,撞上大門后,易轍站在門口對著亂糟糟的客廳發(fā)了半天呆,才進(jìn)去打開電視機(jī),連上了游戲。
坦克大戰(zhàn)的音樂響起來,易轍不需要看電視也不需要看手柄就已經(jīng)熟練地選定了一人戰(zhàn),進(jìn)入到戰(zhàn)斗頁面。手柄被摁得噼啪響,易轍盤腿坐在地毯上,看著屏幕里的坦克向各方前進(jìn),通過一關(guān)又一關(guān),卻始終面無表情。也不知道打了多久,他終于覺得口渴到不行,撐著僵硬酸麻的身體起來,想喝杯水。
晃了晃空空的水桶,他頓時有些煩躁,家里前兩天就該買水了,但平時人家送水的上班時,他也在上學(xué),天天早出晚歸,根本沒時間叫水。他胡亂揉了一把頭發(fā),四處望了望,去廚房接了一杯冷水。
玻璃杯由滿至空,最后重新與大理石碰觸,發(fā)出清脆的一聲。易轍又坐回去,繼續(xù)在黑暗里不知疲倦般帶著小小的坦克沖鋒陷陣。
他沒有開燈,凌晨時分,向西荑擰開門進(jìn)來,看到他被屏幕的光照得晃晃的臉,立即啐罵了一聲。幾乎同時,一件大衣突然飛向易轍,堅(jiān)硬的金屬鈕扣正好打中他的眉骨。登時,易轍的眼睛上方就突突地疼了起來。
“有病嗎?”心氣本就不順的易轍狠狠甩掉落在身上的衣服,猛地站了起來。
“你有病,媽的大半夜的在這裝鬼?!毕蛭鬈枵Z氣更是不善,她“啪”地摁亮了燈,在看清了易轍陰沉沉的面容后,自己也突然沉下了臉。
“操?!绷R了一句,她順手又抓起門口的一件衣服,使了全力,泄憤一般朝易轍的臉砸了過去,“別讓我看見你那張喪氣臉?!?
易轍這次有了防備,一把抓住了過來的衣服。他冷著臉站在那,盯著向西荑一動不動。
“警告你,別給我出聲,我累死了,要睡覺?!?
向西荑對于易轍的怒目視若無睹,命令完,她踢掉腳上的高跟鞋,赤著腳,打著哈欠進(jìn)了洗手間。
被甩了老高的高跟鞋砸到飲水機(jī)的底座,塑料的外殼和鞋面碰撞,釋放出難聽且惱人的噪聲。
洗手間的門闔上,里面很快就傳來了淋浴的聲音。
易轍攥著手里的衣服定定地盯著那扇門,深吸了幾口氣,最終也只是放開手里的衣服,頹然坐下,頭靠住沙發(fā),望著空洞的天花板發(fā)呆。眼睜得太久,涌出濕潤的酸澀,在閉上眼沉入黑暗的瞬間,他聽到一陣聲響,很熟悉,卻又似乎闊別了很久。他怔了一怔,側(cè)頭望過去。
他的臥室沒有關(guān)門,此時有五彩的光穿透過窗戶,落到漆黑的房間里,在墻壁上演著一段光影變幻的故事。
睡到后半夜,許唐成熱得醒了過來,醒來后又覺得頭也疼得不行,把臉埋在枕頭里待了一會,癥狀才稍稍緩解。渾身燥得難受,想出去喝杯水。他眨著眼讓自己徹底清醒過來,摸著黑換了睡衣。但等已經(jīng)下床穿上了拖鞋,卻忽然看到一旁的桌子上放著自己的保溫杯。
端起來晃了晃,果然里面盛了水。
許唐成勾了勾唇角,都已經(jīng)能夠想像到周慧見他喝多了之后,一邊小聲嘟囔責(zé)怪,一邊細(xì)心照顧他的樣子。
溫?zé)岬乃婢徚撕韲档母稍?,關(guān)了燈,剛上床躺下準(zhǔn)備繼續(xù)睡,許唐成的眼前忽然閃過方才的幾楨畫面——樹下的易轍,紅色的山地車,還有一個不清楚,且很奇怪的視角。
他喝多了,然后易轍把他送回來了?
他揉了揉額角,大概能記起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但卻始終辨認(rèn)不出那一晃一晃的到底是什么場景。
窗外的一陣隆隆聲響,讓他停下了這場一無所獲的思考。他轉(zhuǎn)過頭看著窗口的方向,心里奇怪,這個時間還有人在放焰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