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事，你說吧?！睆埵香读艘幌?，隨即就道，一面又招呼五郎，“五郎啊，你帶你繼祖哥上前院，你們兄弟說會話去?？茨愕ツ牧?，有人跟著他不。”
張氏這是看連守信剛才出去的時候臉色不好，因此有些擔心，所以讓五郎找人跟著連守信。
五郎就答應(yīng)了一聲，站起身，帶連繼祖往前院去了。
“他們爺們都走了，咱娘兒幾個說話更方處?！睆埵线@才又笑著說道，“繼祖媳婦，你有啥話就說吧?！?
“是啊，大嫂，你有什么話盡管說，不用有顧慮。”連蔓兒也對蔣氏道。連蔓兒知道，蔣氏是細致的人，有些話不肯在連守信跟前說。作為連家的孫媳婦，蔣氏覺得有些話，跟張氏說更合適。而蔣氏也知道，她連蔓兒一定是站在張氏這一邊的。
“四嬸老太太這犯糊涂也不是一天兩天的，她一犯糊涂，并不都是今天這個樣。”蔣氏也笑了笑，告訴張氏和連蔓兒道。
“不都是今天這個樣？”張氏不解地問了一句。
“對，”蔣氏點頭，“老太太這些天，還不如以前了。鬧騰的更厲害了，大白天，身邊也一刻都不能沒人。哪怕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她也受不了，就嚎。前幾天，我們都在外頭，屋里讓芽兒陪著她。芽兒要出來解手，都跟她說明白了。請下假來了?？傻妊績和笤喝?，她在屋里就吵吵起來了?！?
“罵我們都不搭理她，丟下她不管了。老太太那些罵人的話。我也學不出口，也怕臟了四嬸和蔓兒妹子的耳朵。四嬸，你們當時不在，那個動靜，不知道的還當出了啥大事，家里殺人害命了那?！?
“等我們趕緊進屋去，我就好好地跟她說。我們就在窗根底下，也不是閑著沒事，都在收拾院子。芽兒出去一會。也跟她說好了的。大天白日的，可是鬧啥那。她半天不聲，隔一會，就說屋子里有鬼。還說那鬼要抓她。殺她?！?
“有人陪著。沒啥來由，不知道哪根筋不順，她也鬧。今天這樣，是最好的時候。別的時候，就罵人?？匆娬l罵誰，啥話都能罵出口。還說些神神鬼鬼的，不鬧騰得一點力氣都沒了，就沒個頭兒?！?
說到這。蔣氏就嘆氣。
“人老了，腦子糊涂了。今天我看老太太那樣。是傻了。”張氏也嘆氣道。
“沒錯。”蔣氏立刻接口道，“人老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老太太現(xiàn)在，還當家嗎？”連蔓兒就問蔣氏道。
“當家，咋不當家?！笔Y氏苦笑道，“別的她是不大管了，就是混罵。就是每頓飯吃啥，她還是管。就算看著她犯糊涂了，我們也得問，她說吃啥，我們就做啥。就這樣，她有時候記錯了，還罵還鬧?！?
“吃食上頭，我們都隨著老太太。別的事，特別是跟外頭往來，這個，我、我們沒法子，只能自己做主了。老太太啥也不管，我們還得活人啊?！笔Y氏又道。
“這個你做的對，沒人能說你啥?！睆埵暇偷馈Ｈ绻F(xiàn)在還讓周氏管家，管這些人情往來、客人招待什么的，那才是丟人的事情。蔣氏做主，比周氏做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就比如說今天他們?nèi)タ粗苁希Y氏的安排就很體面。
“四嬸跟前，我不敢隱瞞。還有蔓兒妹子，有啥是蔓兒妹子看不出來的?！笔Y氏說著話，突然跪了下來。
“繼祖媳婦，你這又是干啥？”張氏忙道，“這就咱娘兒們，你有話起來說?！?
“四嬸，就讓我這么說吧。等我說完，聽憑四嬸的發(fā)落?！笔Y氏執(zhí)意不肯起身，而且眼圈還紅了，“四嬸，今天四嬸說要去看老太太，還有新媳婦。我就害怕，怕老太太鬧騰起來，這一大家子都不得消停。又是在五郎媳婦跟前，大家伙的臉都沒了。再者，再把人家新媳婦給嚇個好歹的。”
“我就自作了主張，給老太太吃了一劑安神的藥?！笔Y氏語出驚人。
“啊？”張氏萬萬沒想到，蔣氏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由得驚呆住了。
連蔓兒卻是恍悟，怪不得今天周氏那么沒精神，昏昏欲睡的，原來，是早喝了安神的藥湯了。
“老太太現(xiàn)在說是糊涂了，她也分事兒。一個是吃食上頭，她得做主。二一個，就是吃藥。每天都得吃藥，不給吃就鬧，就罵。有時候吃過了，她轉(zhuǎn)眼就說沒吃，罵我們昧下了她的錢，不給她買藥，非得再吃一回，才能完事，誰說啥都不行?！?
“安神的藥，也是鎮(zhèn)上藥鋪抓的藥，平時老太太說睡不著，半夜夢見鬼啥的，她就要吃?！?
“四嬸，我這也是實在沒了法子。跟老太太說道理，她又聽不進去。只能想了這個法子。四嬸要打要罵，我沒有怨”蔣氏跪著說完，就垂下了頭，一副任由張氏責罰的樣子。
“你這個孩子”張氏聽蔣氏說完了，連連嘆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只是安神的藥，是藥鋪的郎中開的，對老太太的身子骨，保證沒影響嗎？”連蔓兒想了想，看著蔣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