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洛終于明白,為什么何重陽不顧自己的政治前途,寧可選擇去贛州,也不愿意脫下警服去長沙。因為他身上的警服,承載的不僅僅是責任,還有他老子一生的執(zhí)念。
這時車已經(jīng)穿過了小鎮(zhèn)的街道,鉆進一條幽深的小巷。小巷的寬度剛好能夠通行一輛汽車,大概走了一百多米,車停在了一座古老的庭院外。
楊洛第一個推開車門下了車,緊接著是何重陽,然后管虎和四名刑警在兩輛警車上下來。最后,在另外兩輛車上下來七個人,是省紀委專案組,由紀檢一室主任黃玉國帶隊。
楊洛站在大門外,看著面前的庭院,說道:“這么幽靜的環(huán)境,他還真會找地方?!?
何重陽說道:“根據(jù)我們的調查,這處房產(chǎn),應該是武康老婆娘家所有?!?
楊洛歪頭看著黃玉國,笑著說道:“黃主任,請吧!”
黃玉國有點觸頭,再怎么說吳建奇曾經(jīng)也是省長,坐過廣西的第二把交椅。雖然現(xiàn)在降了級,被發(fā)配到了不是衙門的衙門里,而且他從來都沒有去過,在眾人眼前消失了好久。但虎死余威在啊,按理說怎么也得來個副書記才對,可卻偏偏讓黃玉國來了。
楊洛低頭敲了敲腦袋,又看看黃玉國,搖著頭走進院子。這個院子不大,正面是三間古色古香的民宅。在西面的墻邊,還搭著一個花棚,是那種用竹子和塑料架設的簡易花棚。隱隱約約能看到里面盛開的花朵,和一個躺在藤椅上的身影。
楊洛看著那個身影嘿的一笑,不用想那個身影肯定是吳建奇。當初吳建奇被中組部約談降級發(fā)配,這樣的結果,即使范老頭不甘心也沒有辦法,誰讓他們在那場較量中輸了。
而且楊洛能想得到,現(xiàn)在攝于老人家,范老頭不敢有什么動作。但等過個兩年,只要吳建奇不犯太大的錯誤,那個老家伙肯定會找機會,再一次把吳建奇推上去。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范老頭做夢都不會想到。他一手提拔起來的老部下,會因為貪污腐敗,權權交易被抓。這等于在老家伙的臉上狠狠抽了一巴掌,一個識人不明的大帽子,肯定會扣在腦袋上,估計那個老家伙知道后得吐血。
楊洛拉開花棚中間一個簡易的門低頭走進去,吳建奇正閉著眼躺在藤椅上,身邊一個火爐正在燃燒,上面放著一個鐵壺,此時已經(jīng)沸騰。
楊洛邁步走到爐子邊,蹲下身體伸出手烤著火,抬頭看著吳建奇。此時的吳建奇,頭發(fā)全白了,臉上也滿是皺紋,比之當初,好像一下子蒼老了二十歲。
楊洛低下頭,也不知道想什么,過了一會才輕聲說道:“今天外面的天氣有些冷!”
吳建奇睜開雙眼,見到楊洛并沒有感到意外,好像是早知道他會來一樣:“是啊,今天早上有霧,這陽光才出來,當然會有點冷。”說完看了一眼外面的何重陽和黃玉國他們,“既然來了,就都進來吧。”
何重陽和黃玉國陸續(xù)走進來,看著吳建奇有些尷尬。
吳建奇長長的吐口氣:“我早知道,你們會來,只是沒有想到會這么快?!闭f完坐起身,拿起身邊一個小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已經(jīng)涼了的茶。
楊洛站起身,繞著花棚走了一圈,問道:“難道你不怕嗎?”
吳建奇問道:“怕?怕什么?”
楊洛說道:“坐牢啊,你這輩子估計是沒機會出來了。等你出來的那一天,你也呼吸不到自由的空氣,也看不到藍色的天空了。”
吳建奇微微一笑:“人總是要死的,最后還不是得被推進火化爐,被燒成一把灰,至于死在哪里,有什么意義嗎?”
楊洛笑了笑,彎腰摘下一朵黃色菊花,放在鼻子下嗅了嗅,“你到是看得開!”
吳建奇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領:“繁華褪盡,難得的寧靜,田園詩意,葉落歸根,人老了看多了看花了就看淡了,看輕了,有份寧靜有份田園風景有份善意,有份心安便可安放靈魂,不好嗎?”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