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的時候，夜還正長。我躺在樓襲月身旁，聽著他綿長而均勻的呼吸聲，心跳加快。

如果沒有知道那件事，我會多么珍惜這一刻。我喜歡的人睡在我身邊，睡夢中手還緊攬在我腰上，就似生怕明天一睜開眼我會不見。

眼前氤氳著霧氣，怎么眨眼都無濟(jì)于事。

然而，現(xiàn)在這樣的依偎對樓襲月而是隱忍，對我而卻是煎熬。腦子亂哄哄的，嘈雜得厲害，有一個聲音不停地說‘離開他吧，離開這個人，他對你沒有半分是真的。為了他也為了你，離開吧。’另一個聲音急忙冒出來否定，‘他現(xiàn)在對你多好呀。沒了三生花，獨情蠱無法可解，你至少可以和他再在一起三十年。離開，你舍得嗎？’

離開，我舍得嗎……？

不舍得，千千萬萬個不舍得。

我抬起眼看向樓襲月，他的長發(fā)披散在床上，月色下如水般柔順光滑。我緩緩的伸手抓住他一縷發(fā)絲，緊握在手心?，F(xiàn)在的他和那時的我多像。我喝下那杯他親手遞給我的酒后，身不由己的被趙單抱住。而樓襲月，是心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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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襲月醒來時，睜開眼便對上了我的視線。我眼看著他眸底初醒的迷蒙漸漸散去，黑眸變得清透，然后皺起了眉頭，問我：“你昨晚沒休息？”

我知道我的眼睛一定又紅又腫，昨天白天那一場折騰，晚上又一宿沒睡。我開口說：“師父在身邊，我睡不著?！睒且u月愣了一愣，轉(zhuǎn)瞬笑出了聲，探出手在我額上敲了一下，“笨小絮，師父抱著你睡又不是頭一次了，你還緊張？”我點頭，“那是小時候?！睒且u月的笑容忽然僵在了嘴邊。我深望著他的眼睛說：“師父，小絮長大了，和從前不一樣了?！辈辉偈悄莻€被你牽著手走出戈壁灘的小女孩了。

樓襲月扶我坐起身，打量了我好幾眼后，開口時話語里竟有一絲關(guān)切：“小絮，你又在胡思亂想個什么？”“我沒有胡思亂想?！彼妓髁艘煌砩?，我回答他的聲音控制的很好，沒有顫抖：“師父，小絮武功恢復(fù)后，能幫你做些什么呢？”樓襲月不以為然地口吻說：“不需要，你只要留在我……”我接下他的話說：“師父，讓我?guī)湍阕鳇c事吧，像白謙，還有你那些手下一樣?！?

樓襲月緊閉著嘴唇，看著我的眼神更深了一分，他摸摸我臉，“怎么了，小絮？”我只是搖頭，展開手臂抱住了他，雙手死勁的扣住。

這是最后一次了，師父。

從此以后，我會安分地做你的好徒弟，自覺的離你遠(yuǎn)一些不去親近你。這種距離，能不能讓你心里好受一些？

第三天的驅(qū)毒，已經(jīng)不是一個‘痛’字能夠形容。我卻不再哭鬧不休，只是疼得渾身抽搐不止，當(dāng)意識支離破碎時才咬著牙□□出幾個音。到最后，幾近昏厥的時候，我迷迷糊糊地感覺自己被人抱在了懷里，那個擁抱緊得連我心都在顫抖。

或許是體力透支太多，那天之后，我整整昏睡了許久才清醒過來。睜開眼，下意識的第一個去尋覓的還是樓襲月的身影，直到看見他的臉映入眼簾，心頭的巨石才落了下來。

“小絮，你終于肯睜眼了。”樓襲月說話嗓音略微嘶啞，臉色似乎有些不太好，表情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柔。我嘴唇微微q動，話還沒說出口，眼前一花，唇上已經(jīng)覆著他的唇，隨后一股甘甜的清水渡入了我口中。

我全身僵住。樓襲月輕輕吸允啃咬著我的唇瓣，待它們變得紅潤起來后才心滿意足的松開，看著我說：“覺得哪兒難受嗎？”我看著他此刻臉上的笑容，心都揪了起來。他眼底流露的光芒，是藏匿不住的緊張和關(guān)切，太不像從前的他了。

樓襲月見我直勾勾盯著他看，竟然第一次避開了我的注視，站起身說：“紫嫣熬了藥，為師讓她端來。”

我眼睛瞪大。紫嫣？

樓襲月瞧我這個反應(yīng)，勾起嘴角苦笑了一個：“笨小絮，你睡了七天七夜?！蹦┝?，頓了許久，在我以為他會就這樣離開時，卻聽見他低聲道：“我還以為，你會一直睡下去不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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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襲月將我抱起來坐在他腿上，當(dāng)著紫嫣的面，將藥汁湊在唇邊吹了吹，喂我。我沒張開嘴巴，眼角余光不時瞥向站在一旁的紫嫣，掌心直冒冷汗。樓襲月和紫嫣的關(guān)系我搞不清楚，可是紫嫣為了他連父母親人都拋棄了，樓襲月也沒見對她有半點溫存。這種人卻肯如此溫柔地哄著我喝藥，我一想到原因就覺得心煩，像有團(tuán)火在胸口燒著。

樓襲月又吹了吹，將藥碗放到我嘴旁笑瞇瞇地柔聲說：“小絮，乖，把藥喝了?！蔽疑焓秩ヅ跸蛩幫?，說：“師父，我自己來吧?！碧匠鋈サ氖直粯且u月隨意地?fù)蹰_，挑眉看著我，“別任性，小絮。”我咬了咬下唇，張開嘴，就著他的手把碗里的藥喝了下去，唇剛離開碗邊，一粒甜甜的糖果就趁著空隙塞到了我口中。

我含著糖，傻愣愣的盯著樓襲月。樓襲月捏了捏我的下巴，眼底噙著笑道：“小絮是痛傻了？以前偷吃糖果時，可不是這樣呆呆的反應(yīng)。是不夠……‘甜’？”發(fā)現(xiàn)他忽然湊近的臉，嚇得我身子往后縮了縮，臉上連忙勉強(qiáng)擠出一絲笑來，回答他道：“很甜?！碧鹱诌€未落音，樓襲月已經(jīng)欺身吻上了我。

想到他是迫不得已的，我就覺得很難過，剛別過頭去，卻在下一瞬被他強(qiáng)行按住后腦，將那個吻不停加深。唇舌，暴風(fēng)驟雨般的掠奪。

腦子里嗡嗡亂響，胸腔內(nèi)的空氣越來越稀薄。就在我快窒息的瞬間，樓襲月終于大發(fā)慈悲的放過我。

他的嘴唇貼在我唇上，喘息著說：“小絮，再笑一個?！蔽页秳幼旖牵冻鲆粋€尚且算是自然的笑容。樓襲月?lián)u頭，“不對，小絮不是這樣笑的。再來?！?

“繼續(xù)。”

“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