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劍之仿佛在黑暗中沉眠千年,渴望蘇醒卻無法睜眼,在沉沉無邊的黑暗中,只有他孤獨(dú)一人。
只是他決然不愿,便在這黑暗中孑然獨(dú)行,然而除了黑暗,竟是無路可走。
眼前顯現(xiàn)出那個(gè)熟悉無比的巨形鐵籠與那雙猩紅的獸眼。金符已幾近破碎,只留下殘破的幾絲紙柳聯(lián)系在一起。
“小子,這次是我護(hù)住了你的性命,你欠我一條命?!?
不知為何,每次到了這里,易劍之的心情總是會變得冷靜萬分,或者說是毫無感情。聽到了殘靈這句話,他嘴角牽起一撮笑意:“你當(dāng)我不知道嗎?”
殘靈奇道:“知道什么?”
易劍之冷:“既然你寄存在我的心底,我猜,若是我死了,你斷然也會跟著死的。你即是為了救你自己而救我,那又何談我欠你一條命?”
殘靈的眼睛中萬道瞳圈突然一緊,隨即放聲大笑:“桀桀桀小子,你倒是分辨的清楚!不錯(cuò),我們現(xiàn)在是綁在一條船上的螞蚱,你我本為一體,何談救與不救?桀桀桀桀,上天果然沒有選錯(cuò)人,竟然把我安排到你這么精明的小子的心底?!?
易劍之心底不由冷笑,他胸口的紫玉突然光芒大放。
殘靈驚呼:“糟糕!靈器發(fā)作了!”
剎那間鐵籠、巨獸全都消失不見,易劍之的腦袋中唯留下了無盡的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易劍之緩緩睜開了眼睛。
冬季里略微柔和的日線映入了他的眼簾,這里是他長久生活在的熟悉居所的味道。他緩緩坐起,剛想抬手擦去額頭上的一點(diǎn)汗水,便只覺得肩膀胸口小腹處一起劇痛,當(dāng)時(shí)就倒吸了一口涼氣,疼得臉色發(fā)白,汗流涔涔。
他強(qiáng)自撐起身子靠在墻上坐立在床上,不敢稍有動彈。此時(shí)他的上身裸露,只有七八條白色的布帶綁在身上。有幾條布帶上還沁出了血跡。
過了良久,鉆心的疼痛才從他的身上緩緩散去。
這時(shí)該是拂曉了,房門虛掩著,兩扇窗子支起,隱約可以看見外面庭院中覆蓋著皚皚白雪卻依舊青翠的青草修竹。林中鳥兒啾啾輕鳴。
青城山的鳥兒四季常居,沒有遷徙、南飛。它們在冬季依舊居住在山上,每日清晨鳴叫不已。
“吱呀”一聲,來人還未走進(jìn)房間那股冰冷清幽的氣息便彌漫了開來,房間的木門被推開了,冰蓮般清冷高潔的林雪竹手中端著冒著熱氣的湯藥緩緩走了進(jìn)來,易劍之掙扎著想要起身迎接,可是還沒動幾下,臉部的肌肉登時(shí)抽搐了起來,顯得猙獰無比。
林雪竹見他這般模樣,面色一緊,加快步伐走到床邊坐下,柔聲道:“劍之,你先別動,讓師姐來喂你湯藥?!闭f著林雪竹端起手中的勺子舀了一勺子湯藥在嘴前吹了吹,待到不甚熱了再伸到了他的嘴邊,輕:“來,喝一口?!?
易劍之待痛感稍退,見了林雪竹的動作,面色一紅急忙擺手道:“師姐,師姐。我自己來?!?
林雪竹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道:“命都去了大半,你倒還有心思追究這些俗禮!別廢話了,坐好吧。讓師姐來喂你?!?
易劍之訕笑一下,發(fā)覺自己的身子確實(shí)不能動彈,便安心的張開了嘴巴享受起了師姐的照顧。
林雪竹見他張開了嘴巴,眼神頓時(shí)變得柔和無比,她又舀了一勺子湯藥放在唇前輕輕的吹了吹隨后將勺子送進(jìn)了易劍之的喉部。她不斷的重復(fù)著這個(gè)動作,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個(gè)賢良的妻子一般。她口中輕道:“這藥啊,是師父給你配制的藥方,溪雨這幾天沒日沒夜的給你燉造、緩灼。大師兄也每日為你去山里劈柴火可不要浪費(fèi)了?!?
易劍之見她似乎有什么話沒有說,便笑道:“那師姐你呢?你這幾天在干什么?”
“我”林雪竹一驚,手中的勺子一下子沒有握穩(wěn),湯藥登時(shí)滴在了易劍之裸露的胳膊上。
“哎呀!”易劍之被微湯的湯藥燙的驚叫了一聲。林雪竹臉色一白,連忙從懷里掏出一張粉色手帕不斷地給他擦拭著,其間不斷地用嘴巴吹氣。
她心疼的眼神讓易劍之的心神一顫。
易劍之端詳了林雪竹一陣子,引得回過神來的師姐臉色一紅,連忙收回了手帕,低垂著腦袋不敢抬頭。
在她收回手帕的一瞬間,易劍之瞧見了她滿是傷痕、僵繭的細(xì)手,心中喟然:“原來,師姐是去幫我采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