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呼哧呼哧地喘著氣,眼前一次次浮現(xiàn)出楊夢瑩倒下的景象,槍聲、雪花、人影在我的腦海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不知不覺,我用力抓住了頭發(fā),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墒菦]用,那些景象像是生了根,在我腦海里不斷壯大、旋轉(zhuǎn),充斥在每一個角落。
“耗子”葉展慌張地握著我的手腕:“你沒事吧?”
我慢慢冷靜下來,輕輕地說道:“沒事。”
“好了,不回去就不回去,我不會逼你的?!比~展說:“其實宇哥也不讓我們來找你,我也只是因為出了院,所以才找你來敘敘舊,不知不覺說了這么多,唉!不說這些了,喝酒!”
我和葉展干掉了半桶生啤,誰也沒有再提回北園的事,一直在說著些高興的事。最后我倆都喝的暈暈乎乎、人事不省,怎么回到家睡覺的都不知道。第二天,我送葉展離開,繼續(xù)回店里忙著。如此又過了十多天,天氣愈發(fā)熱了起來,東關(guān)鎮(zhèn)的夏夜活動愈發(fā)旺盛,居民們都愿意在晚飯后出來喝上一杯,約上二三好友聊天。生意自然也是節(jié)節(jié)升高,肖治山的抽成也跟著水漲船高。閑著沒事,我都替他算了筆賬,一整個夏天等于另外三個季節(jié)的總收入了。
算完以后,我都搖頭苦笑,他們這行的買賣也太好賺了,每天就在農(nóng)貿(mào)市場里大搖大擺的轉(zhuǎn)上幾圈,腰包就跟著厚了起來,還不知他回去以后怎么樂哩。這一日我正招呼其他客人,回頭一看肖治山和他那些兄弟已經(jīng)占了一張桌子。見此情況,我立刻招呼著:“媽,快給山哥上酒上菜啊?!比缓蟊阕吡诉^去,意外地發(fā)現(xiàn)肖治山竟然愁眉苦臉的,毛小強他們也是心情不好的樣子,一堆人坐在那唉聲嘆氣,就好像誰欠了他們錢沒給一樣。
“咋了山哥?”我奇怪地問道:“每天小酒喝著,鈔票賺著,咋還這副模樣呢?”
“兄弟啊。”肖治山說:“這錢掙著燙手啊,掙一天就少一天啊。”
我更奇怪了:“怎么回事?”
“大金剛放話了,就這幾天要和我來個了斷,要我好好準備準備哩。”
“唉,他嚇唬你呢,這就是心理戰(zhàn),故意叫你嘗嘗這煎熬的滋味,想讓你不戰(zhàn)自敗??!”
“我混了這么多年,還能不明白個這?”肖治山痛苦地說:“可我知道自己不行了。大金剛年輕氣盛,不管玩不玩心理戰(zhàn),他都勢在必得啊?!?
“山哥,你也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他大金剛怎么了,不也是一個鼻子一個嘴嘛。你出來混的時候,他還在他媽懷里吃奶哩!”我只能這么鼓勵肖治山了。
“唉”肖治山長嘆了口氣:“我現(xiàn)在現(xiàn)在拿槍都嚇不住人了?!?
“山哥!”在對面賣麻辣燙那個漢子也竄了過來,語氣驚訝地問道:“我聽說大金剛要取代你接管農(nóng)貿(mào)市場,而且以后要把兩成的收益都交給他?”
我倒吸一口涼氣,肖治山在這收保護費是按一成來的,他大金剛初來乍到就想收兩成?大家都是小本買賣,賺點錢本來就不容易,大金剛一下子抽走兩成,還讓不讓大家活了?
肖治山面色痛苦的點了點頭,毛小強他們也都唉聲嘆氣的。那漢子急了:“這怎么行?山哥你一定不能把農(nóng)貿(mào)市場交給他啊?!彼@么一喊,周圍的商販都聚了過來,他們也都得到了消息,紛紛說道:“山哥,你不能走啊。”“山哥,你得打敗大金剛啊。”“山哥,雖然我們私下里也經(jīng)常罵你,可你總比那大金剛可厚道多了,這么多年也沒漲過價!”“你們?yōu)槭裁匆R山哥?他又不是拿了錢沒辦事,平常也沒少護著咱們吧?”
這么多年來,在農(nóng)貿(mào)市場的眾位商販,除了定期交給政府衛(wèi)生費、管理費之類,還要定期交給肖治山一成的收入。關(guān)鍵的是商販之間有了爭吵,政府可從來不管這閑事,還得肖治山出來幫大家擺平??梢哉f,大家平常雖然也罵肖治山吃骨頭不吐渣,但出了事情還是習慣性的去找他?,F(xiàn)在有消息傳來說要換成大金剛來接管農(nóng)貿(mào)市場,而在傳說中大金剛更是個兇殘暴虐的混子,他要來了大家肯定都沒好果子吃,所以市場里的眾攤販都有些急了。
如果肖治山是咬人的狗,那大金剛就是吃人的狼。與其被狼吃掉,還不如繼續(xù)被狗咬,關(guān)鍵是這狗還有點看家護院的作用。我想,這就是大家現(xiàn)在的心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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