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學(xué)長?!?
今汐回頭,透過荊遲,朝著對面宿舍望了望,只回來了三個人,沒見到那個人。
她心下疑惑,不過轉(zhuǎn)念一想,管他做什么,他愛怎樣怎樣,左右和她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
今汐撇撇嘴,繼續(xù)看手里的策劃書。
荊遲故作不經(jīng)意地喃了聲:“剛剛解散了,路邊有個垃圾桶丑到你薄爺,二話沒說,上去一腳踹翻了?!?
林洛不解地問:“他怎么這么大火氣呀?!?
“可能吃錯藥了吧。”
荊遲望著今汐的背影:“這傻逼,作死也不挑時候,剛解散就胡來,被教官逮個正著,現(xiàn)在被罰跑操場,估計沒個大半夜是回不來了?!?
今汐突然站起身走到門邊,對荊遲說:“不早了學(xué)長,你該回去了?!?
說完也不等荊遲反應(yīng),“砰”地一下,關(guān)上了房門。
床邊的楚昭抬抬腳:“他是來找我的,你趕他干嘛?!?
今汐撅著嘴坐了下來,心情煩躁。
讓他亂發(fā)脾氣,活該。
不就是跑跑步嗎,幾百個俯臥撐都能做下來,還能跑壞了不成。
自以為是的家伙,就該多吃吃苦頭。
今汐沖了個熱水澡,早早地爬上床,鉆進(jìn)了被窩里,什么都不想,強(qiáng)迫自己閉上眼睛,睡覺。
很快,室友們也都陸陸續(xù)續(xù)地爬上了床鋪,熄了燈。
今汐沒有睡著,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注意聽著走廊的聲音。
隔壁寢室倒是沒有動靜。
沒回來。
沒回來就沒回來,關(guān)她什么事!
今汐強(qiáng)迫自己閉上眼睛。
窗外,一聲春雷乍起,隨后,沙沙的雨聲漫天覆地。
及時的一場春雨,萬物復(fù)蘇,柔和的微風(fēng)帶著雨點(diǎn),浥入了屋里。
今汐跳下床,穿上拖鞋跑到窗邊朝外望,路燈下,細(xì)密的雨線明明滅滅,打在地上濺起水珠。
林洛探出腦袋:“小屁汐,不睡覺看什么呢?”
今汐輕聲說:“下雨了?!?
她打了個呵欠,懶懶道:“我知道下雨了,乖,快睡了。”
今汐連忙跑到她的床邊:“洛洛,你是不是有樓下宿管的門禁卡?”
“哎我去,你怎么知道?!?
“耐克哥說他賣了你一張門禁卡。”
“他還真是欺負(fù)了你一回,就對你聽計從了?!绷致遄鹕?,神秘兮兮地說:“這事兒可別千萬保密,要是宿管阿姨知道,我們都完蛋了。”
宿舍門禁卡,也不知道是誰這么神通廣大,居然從宿管阿姨那里偷來,想辦法重新制作了一模一樣的,又神不知鬼不覺地給阿姨放了回去還沒被察覺。
八宿好多男生手里都有,回宿舍晚了,偷偷開門混進(jìn)來,的確是方便了不少。
今汐從林洛抽屜里拿到了門禁卡,拎了傘便要出門,林洛連忙叫住她:“你可小心些,別被宿管阿姨發(fā)現(xiàn)了!”
“我知道?!?
今汐匆匆下樓,站在角落邊探頭探腦地望向值班室,現(xiàn)在已過了午夜,值班室的燈已經(jīng)滅了,想來阿姨已經(jīng)睡下。
她貓著身子走到了貼門邊,將門禁卡遞到了凹槽邊,只聽“嘀”的一聲,鐵門開了。
今汐不敢鬧出太大的動靜,側(cè)著身子從門縫中鉆過去,然后輕輕關(guān)上了鐵門。
這一陣春雨伴雷,不算瓢潑,但雨量也不小了,淅淅瀝瀝,夾雜著微涼的風(fēng),寒意刺骨。
今汐撐著傘,加快了步子,朝著三運(yùn)的操場走去。
周圍沒有行人,路過的宿舍樓,有的窗戶還亮著燈,大部分都已經(jīng)熄滅了。
雨滴拍打著傘面,傳來整齊細(xì)密的噠噠聲。
運(yùn)動場的高射燈已經(jīng)滅了,路邊的幾柱昏暗的路燈照耀下,隱隱約約,可見操場上有男人奔跑的身影。
綠色的迷彩軍裝已經(jīng)全部濕潤了,頭發(fā)濕嗒嗒地貼在額頭,腳下邁著虛浮的步子,繞著操場小跑著。
教官早已經(jīng)離開了,沒有人看管,那句讓他跑一整夜的話,不過是氣話,薄延根本沒有必要再這樣,也不知道他在和誰過不去...
今汐撐著碎花傘,躲在樹干后面偷偷地望他。
薄延抬頭,看見了女孩單薄的身影,漸漸地停下了腳步。
兩個人隔著半個操場,遙遙地對視了小半晌。
薄延頓了頓,邁開了步子,朝著她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
今汐心跳加快了,她手足無措地往后退了兩步,直到靠著鐵絲網(wǎng),退無可退。
薄延走到距離她約莫三四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雨水順著他高挺的眉弓滴落下來,他眼睛有些睜不開,眉心微微皺著,望向傘下的女孩——
“你來做什么?”
“我怎么...”
今汐嗓音有些啞,她輕輕咳嗽了一下:“我怎么知道。”
薄延不著痕跡地舔了舔唇上的雨水,沉聲說:“快回去。”
今汐看了看周圍,操場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黑漆漆的。
她身子縮了縮,打了個寒噤,一副可憐樣兒。
薄延想到那個什么校草給她擦眼淚的樣子,心情無比煩悶,一腳踹開了腳下的小石頭。
只有大雨能洗掉他心里的不痛快。
這些日子,他變得越發(fā)不像自己了。
惦記著一個人,心里七上八下,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最好的都給她,怕她知道,又怕她不知道,每天晚上都在想她,想要她,想到了骨子里,卻連伸手抱抱她的勇氣都沒有。
人家根本沒拿你當(dāng)回事。
你就像個笑話。
天際閃過一聲驚雷,她情不自禁地瑟縮了一下,幾乎整個牛仔褲小腿部位都被雨水潤濕了。
薄延跑過去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我讓你回去了,聽不懂嗎!”
今汐被她拉著,就跟風(fēng)雨飄搖的木偶似的,傘也掉了,她身子輕飄飄,根本承受不住他的力道。
“薄...”
薄延不等她說完,按著她的肩膀,聲音壓得很沉,聽起來還有些兇狠:“你以為老子很在乎你嗎,淋個雨老子就會心疼嗎,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么左右我!”
今汐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眼淚順著臉蛋滾落,和雨水混在了一起。
她顫抖著,用力掙開薄延的手,退后兩步,帶著哭腔說:“明明...就是你不對?!?
“明明就是你不對,你還兇我?!?
眼淚很不爭氣地從她的眼眶滾了出來,她的眼睛本來就紅腫著,此刻眼淚潤得眼睫毛耷拉著,一雙琉璃般的黑瞳如水洗過一般的瑩潤。
“你還兇我,我哥都沒有這樣兇我,你憑什么……”
她委屈極了,難受極了。
薄延感覺自己的心臟都抽搐了,他微微張嘴,還想說點(diǎn)什么,可是酸澀堵在了他的喉嚨里,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覺得心肝都絞在一起,擰成了疙瘩。
“你別...別哭?!?
他招架不住她的眼淚,什么火什么氣全都煙消云散了,現(xiàn)在除了心疼沒別的感覺。
“我不兇你,再也不了?!彼艔埖刈呱锨叭?,伸手捧著她的臉蛋:“汐汐,求你了,好不好,我求你了?!?
今汐往后退了一步,薄延便又上前一步,想把她摁進(jìn)懷里,卻又怕抱壞了。這樣一個柔軟嬌弱的小女孩,他縱使?jié)M身的力氣,卻總是沒處發(fā)泄。
憋得難受極了。
今汐憤恨地瞪他,顫聲說:“你只顧著自己,從來不顧我的想法,我說了我不想那樣,不想讓別人看我的笑話,可你根本不聽,不在乎?!?
薄延看著她哆哆嗦嗦的身體,聽著她帶了哭腔的控訴,第一次覺得真他媽的該...…
王八蛋。
活到如今二十年,他一直覺得,男子漢就應(yīng)該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干什么偷偷摸摸躲躲藏藏,他喜歡這女孩有什么丟人。
可這是他的想法,不是她的......
你讓人家丟了面子,你讓人家委屈,你還把人家弄哭了。
薄延真的很不得給自己來兩拳,他算什么男子漢。
她身體在雨水的沖刷下,已經(jīng)是一片冰冷,嘴唇哆嗦著。
薄延心疼至極:“汐汐,對不起?!?
大雨沖淋著他的頭,順著他的臉頰下頜滑落,他兇狠的眼神已經(jīng)軟了下來,調(diào)子也軟了下來:“我錯了,好不好?”
近乎是懇求了。
“你就看在我每天給你溫牛奶的份上...要不,看在大白白的份上,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今汐用袖子擦了眼淚,不哭了,但是也沒理他,兀自低著頭。
他身體宛如一塊滾燙的烙鐵,身體的溫度順著他的手傳導(dǎo)到她的身上,成為了唯一的熱源。
薄延感受到她身體的冰冷,想也沒想,一把將她拉到自己身邊,然后抱住了她。
他的手不住地摩擦著她的后背,為她生些熱量。
“女孩子不能淋雨著涼。”薄延緊緊地抱著她,為她提供溫度:“以后會不容易有寶寶。”
今汐用力地推他,可是這力量聊勝于無,幾乎沒有任何作用。
她吸吸鼻子,生氣地說:“你扯什么寶寶?!?
她和他的事情都還沒完呢,這家伙…扯那些亂七八糟的。
薄延撿起地上的傘,給她撐著,帶著她快速地離開:“你抱著我就沒那么冷?!?
今汐不肯抱他,薄延便牽起了她的手,環(huán)在自己的腰上。
今汐不肯抱他,薄延便牽著她的手讓她抱著,幾次之后,她終于妥協(xié),手顫顫巍巍地…環(huán)住了他滾燙的身體。
靠著他真的很舒服,很溫暖。
“汐汐,都是我的錯。”
今汐沒有說話。
薄延柔聲道:“你討厭我,不如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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