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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已經(jīng)很晚了，她也得到了足夠多的消息，需要好好消化一下，想一想接下來該怎么做才好。離開福利院的時候已經(jīng)是夜里三點鐘了，整個南城都沉浸在夜色里，只有少部分人還在狂歡，絕大多數(shù)人都已經(jīng)安然入睡。楊綿綿已經(jīng)很困了，但是她一點也不想回去睡覺，她的神經(jīng)緊繃起來，大腦正處于難得的活躍時間。颯颯寒風(fēng)里，她騎著車到了警察局。守門的門衛(wèi)睡得正熟，根本沒看見她，她熟門熟路走到荊楚辦公室門口，發(fā)現(xiàn)他果然還在?！啊茵I了?！鼻G楚也沒有想到這大半夜的，楊綿綿跑到他這里來就說了一句餓了，他還以為她受了委屈：“這個點都沒地方吃夜宵，泡面吃不吃？”“吃。”他給她泡了一包方便面，楊綿綿就坐在他的位置上趴著，一雙眼睛一眨不?？粗?，就好像是等待投喂的小倉鼠，他的聲音也不由自主放柔了：“大半夜的怎么過來了？”“路過?！甭愤^個屁，從福利院回家才多少時間，她偏偏要繞遠(yuǎn)路騎車過來，臉都被風(fēng)吹皺了?！澳阊?，無事不登三寶殿，沒事不可能來找我?！鼻G楚把方便面端給她，“吃吧，要不要喝水？”他問話的時候已經(jīng)倒了一杯水給她。楊綿綿用叉子攪著面，卷起來塞到嘴里吃，荊楚失笑，覺得她這個動作孩子氣極了，他想說什么，電話響了。是叢駿打過來的，破口大罵：“媽的，就一個電話號碼要收勞資一萬塊！這是坑人呢還是坑人呢還是坑人呢？”荊楚還沒說話，楊綿綿在那邊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叢駿耳力多好啊，笑聲雖然小，他卻聽得一清二楚，頓時曖昧起來：“唷，打擾你了啊，不好意思，也怪我，這都三點鐘了……”“滾。”荊楚一點也不想被楊綿綿聽見他這些葷話，“就這件事的話我掛了?！钡芸上В瑮罹d綿都聽見了，扯過他的便簽條寫了行字，折了起來，慢悠悠地說：“別啊，我聽見了，人家賣一萬塊，我便宜啊，一百塊吧?！彼霉P桿敲了敲那張便簽條。荊楚看著她放在桌上的手，細(xì)細(xì)嫩嫩的手指頭和黃桷蘭似的……他猛然回過神，從口袋里掏出一百塊錢，伸手要去拿。楊綿綿手指頭往后一抽，壓著紙不給了。荊楚瞥她：“要坐地起價？”“是你朋友買呢，就一百塊，是你嘛……”她拖長了聲調(diào)，一手托腮，“不賣?！鳖D了兩秒鐘，嫣然一笑：“送你，好不好？”她的笑容好像使得這間辦公室里的光線亮了好幾個度，荊楚看著她的臉龐，心里又是柔軟又是酸澀：“不用?！薄拔液驼l都談錢，不和你談，多傷感情啊。”楊綿綿保持那個特別少女的托腮姿勢沒動。荊楚和她眼神對上的那一刻，突然覺得好像有那么一點點的微妙，他想避開她的眼神，但是顯然自己根本做不到，他只能這樣看著她，不錯過她任何一個細(xì)微的表情。楊綿綿是覺得這個辦公室里要吵翻天了：“啊啊啊別磨蹭了我求你們了告白好嗎？”“吐艷吐艷吐艷啊大半夜的花式虐狗也是醉了求你們告白好嗎？”“綿綿啊我們荊楚是死也不會說的但是我要告訴你他真的對你有企圖?。　薄翱茨愕难凵裢耆灰粯?！從來沒有見過！”“綿綿我支持你撲倒撲倒撲倒！”過了大概有好幾分鐘，荊楚才別開頭：“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睏罹d綿把便簽給他“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好了，我寫個地址給你，你明天去那里等我?！毙』锇閭凅@呆了：“Σ(°△°|||)︴去約會嗎？”當(dāng)然不是，是去監(jiān)視。次日，是個大雪紛飛的天氣，楊綿綿一從家里出來就被凍成了狗，騎車實在是不方便，只能坐公交車去。過年的時候公交都不擠了，她用熱騰騰的豆?jié){捂著手，幾口吃完了一個大肉包。說起來要感謝鄒奕，他額外封的那個紅包挺厚的，讓她暫時度過了這個危機，不過，賺錢還是要賺的。她下了公交，走到福利院的時候還沒看見荊楚，不過他昨兒說早上局里要開會，多半是給絆住了，她也不著急，自己先在附近晃蕩。白天的愛心福利院真的一點兒不同之處都看不出來，好像就是很平凡很普通的一家福利院。正當(dāng)此時，有個五六十歲的老阿婆挎著籃子顫巍巍地走出來，人看起來瘦瘦小小的，穿著肥大的棉襖看起來也干癟極了。楊綿綿想了想，一路尾隨那個老阿婆，看到她去一家很小一看就不正規(guī)的藥店里買了點藥，提在一個很薄很廉價的塑料袋里，楊綿綿不知道能去問誰，只能也推門進去。里面只坐了一個中年大媽，看到她進來投了一個鄙夷的眼神：“什么?。俊薄啊逅{(lán)根有嗎？”一包板藍(lán)根才幾塊錢，應(yīng)該是最便宜的，楊綿綿想著，就看見那大媽懶洋洋丟了包板藍(lán)根過來，“8塊?！睏罹d綿=口=，天啦擼，好貴。她提著一盒板藍(lán)根走了，心里安慰自己，最近著涼的次數(shù)多，多喝喝也沒壞處，但心里到底肉痛，還要記得問事情：“剛剛那阿婆來買了什么??？”板藍(lán)根盒子：“……納尼，你是和我說話嗎？”“……對啊?！泵看味家獊砟敲匆换匾惑@一乍，她都習(xí)慣了。老阿婆離開藥店，又去了菜市場，買了不少蔬菜魚肉，不過這里有多少進了那些孩子的肚子里就不好說了，要知道為了防止逃跑，通常都不會給吃飽。楊綿綿跟著那個老阿婆轉(zhuǎn)了一圈回到福利院門口的時候，荊楚恰好趕過來，今天他沒有開那輛萌萌噠的奧迪，而是換了一輛更低調(diào)的大眾，悄無聲息就停在了街邊。楊綿綿拉開車門跳了進來：“阿嚏！凍死我了?！彼┫律戆涯樫N在空調(diào)出風(fēng)口，暖風(fēng)吹著才覺得臉有了知覺。荊楚遞了一杯滾燙的珍珠奶茶給她：“怎么約在這里，你叫我過來是什么事？”“你猜啊?！彼樫N著出風(fēng)口，半張臉對著他，小小的臉上一點兒血色都沒有，白得和外面的雪似的。他哪里說得出重話來，恨不得伸手去摸一摸她的臉頰，可到底不敢，只能先嘆口氣：“你就直說吧。”楊綿綿臉和手都暖起來了，就腳凍得冰冰涼，干脆脫了靴子把腳架起來吹熱風(fēng)，居然是一雙新買的紅襪子，草莓樣式，非?？蓯?，但偏偏就是這種可愛讓他覺得自己的念頭多么可恥?！翱寄銈€問題，假設(shè)你要拐賣小孩，那那么多的孩子，藏哪里最安全？”楊綿綿捧著奶茶咬著吸管問。荊楚沉吟道：“當(dāng)然是越不起眼的地方越好，最好是沒有人去的荒郊野外，或者……”他的目光突然停在了愛心福利院門前的門牌上，喃喃道，“別人不會懷疑有孩子的地方。”他看向楊綿綿的目光銳利極了：“比如說，兒童醫(yī)院，再比如說……”“福利院。”楊綿綿替他說完了。荊楚好長一段時間沒說話，半晌才問：“你有證據(jù)嗎？”“沒有?！薄罢l給你的消息?！睏罹d綿賞了他一對白眼：“我有證據(jù)的話，喊你過來盯梢干什么？”監(jiān)視這種東西好啊，一監(jiān)視就是大半天，甚至一晚上，時間久了，話題也就多了，正是刷好感度的好時候！不過，她憂傷又甜蜜地想，他會不會還是把我當(dāng)小姑娘呢，是不是覺得我年紀(jì)太小了，根本不會想到那里去呢。她不知道的是，與此同時，荊楚心里和她想的完全是同一件事，他悲傷地想，她對人那么沒有防備之心，她如此信任他，幫助他，但是他卻辜負(fù)了這種信任，他覺得無顏見人。楊綿綿踢了踢他的小腿，草莓襪子蹭過他的西褲發(fā)出“喵~”的愉快聲音，她托著腮，眼睛亮晶晶的：“昨天，你們那邊收獲不小吧？”荊楚搖了搖頭：“嘴太緊，沒什么有用的消息，不過倒是救出來不少孩子，也值了?！薄班??！彼魺o其事地問，“那你是不是不用和那個女警官扮情侶了??？”“是啊。”他也盡量不露出異色，平平淡淡應(yīng)聲。“你怎么會想到和她搭檔??？”“我們局長推薦的，功夫不錯?！彼耆恢懒珠L這個妻管嚴(yán)是被妻子吹了耳邊風(fēng)在制造機會呢。楊綿綿嚇了一跳：“功夫不錯？”她瞪著荊楚，一臉驚嚇的表情。荊楚過了三分鐘才意識到她在想什么，頓時表情就微妙了起來：“……你在想什么？”她無辜地眨眨眼：“沒什么啊?！鼻G楚看了她好一會兒，還是拿她沒辦法：“你有空跑來這里，是考完試了？”“第一?！彼Σ[瞇說，“明年上去可以拿獎學(xué)金了，八百塊錢，很棒吧?！薄岸嘟o自己買點吃的?！彼也坏侥敲炊嘟杩诮o她送東西，就只盼著她能對自己好一點兒，“今天的衣服挺好看的?！彼桓吲d起來：“真的嗎？”“真的?！彼┠羌t色的小斗篷，襯得她雪地紅梅似的，很是惹眼，他老遠(yuǎn)就一眼看出來了。楊綿綿保持一個抱膝的姿勢歪頭看著他，正當(dāng)荊楚以為她會說點什么的時候，她卻突然開口說起了正事：“你來之前，我剛看到那里面的一個燒飯阿婆去買了點藥，阿奇霉素片，甲硝唑片，你知不知道都是治什么的？”她不能說自己昨天就已經(jīng)去看過真相了，只能旁敲側(cè)擊暗示一下，這會兒她終于有點明白柯南每次提醒毛利小五郎的蛋疼心情了。荊楚頓了好一會兒才含糊說：“治病的?！彼呀?jīng)大致猜到那些孩子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什么了，但卻不想對楊綿綿說得太明白?！八齻儸F(xiàn)在肯定很不好過?！睏罹d綿托著頭看著窗外，福利院看起來那么普通無害，但此時此刻，卻不知有多少孩子正在遭受磨難。多么可憐呢。荊楚和楊綿綿都沒有說話。兩個人在車?yán)锇察o極了，只能聽見依稀的風(fēng)雪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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