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城門失火,倒把她給燒著了,明沅心里覺著梅季明性子跳脫,可他遠來是客,再怎么也埋怨不到他頭上去,連著明芃也無錯處,只可憐明湘,她被攪合進去,倒霉的也只有她一個。
明洛吱吱喳喳說的許多,落后恨恨一聲:“二姐姐那橫眉立目的模樣,你且沒瞧見呢,差點把炕桌都推倒了,我那件石榴紅衣裳叫潑了酒,再不能穿了。”那件衣裳才上身一回,明洛怎么不心疼,氣哼哼的鼓了嘴兒。
明沅想都想的到,初中生還會爭風吃醋呢,只怕明芃已經懂得了,可梅季明還不明白,她略略皺眉,拍拍明洛:“五姐姐別急,四姐姐避開兩日也是好的,安姨娘這才是為著她打算呢。”
那兩個鬧騰,就讓那兩個自個兒鬧去,明洛也是這個意思,到底覺得明湘委屈了,她踢踢腳兒:“便大姐姐也沒拿咱們那樣子看待,一家子姐妹偏她就厲害些?非得別個都哄著不成!我也不去了,你也不許去,明湘不能出來,咱們就去棲月院陪著,有什么大不了的?!?
姐妹們也爭,可到外邊便是一體的,要臉面,一個得了不好,另一個臉上也無光,明洛憤憤說完,才發(fā)覺出來的急,連斗蓬都不及穿,索性穿了襖子,倒不覺著冷,明沅取了件淺金的刻絲蓮枝斗蓬出來給她:“這是送來叫年節(jié)那天穿的,我還沒上過身?!?
明洛翹了嘴角笑,她心里受用,嘴上倒假大方:“便是你穿過又怎么著了?!眱蓚€說定了明兒去看明湘,便是那邊來請,也再不過去。
明沅失笑,點頭送了她出去,那邊哪里會來請,梅氏那個性子,也不定要說什么出來,明芃這樣使性子,落著個嬌縱兩字又怎么說?
若梅顏兩家有了默契,那明湘受的這樁委屈,怕也只有自個兒咽下去了。明沅知道古代女子定婚早,連純馨純寧都預備起來了,明芃只怕是讓梅氏定給梅家了,她咬咬唇,轉身吩咐:“今兒在外祖家吃的酒釀蒸鴨子倒好,想必四姐姐也喜歡的,叫廚房做了給她送去?!?
采薇欲又止,采茵抓了一把錢往廚房里去,還沒出門就聽見采薇念叨起來:“姑娘何苦做這個好人,依著我看,安姨娘還得受敲打呢?!?
明沅解了衣裳,坐在床上燙腳,紀氏這是吃得醉了,等醒過來哪有不知之理,明沅才脫了襪子,九紅擺好銅盆拎了熱水過來倒上,試了冷熱笑一笑:“咱們姑娘最義氣的,太太明白理事,再怪不著四姑娘呢?!?
這話倒叫九紅說著了,紀氏第二日酒醒了,自有丫頭報給她知道,她略擰了眉頭,等明沅明洛兩個來請安,明湘報病說是歇在房里,她便叫瓊珠撿了一匣子八珍糕送去,瓊珠一聽就知道意思,身后跟著六角去了棲月院。
梅氏那頭一句話都沒遞過來,紀氏嘆口氣,若是知禮的,怎么也得過來說一句,姐妹間拌嘴兒,并不是什么大事,如今到好,縱不是大事,也是大事了。
“那件石榴紅的叫污了?”紀氏一問,明洛就垂了頭,昨兒能想的法子都使上了,這樣嬌貴鮮艷的顏色,怎么經得酒,那一塊已然洗不出來了,綠腰倒說剪一塊元緞給蓋上,再給繡上花葉,瞧不出來還能再穿,明洛卻怎么也不肯了,心疼的張姨娘直插氣。
“得了,開了庫再給她尋一匹出來,多大的事兒,幾百錢也這樣鬧?太小氣了些?!奔o氏說著這話,卻沒怪明湘的意思,明沅明洛彼此對了個眼兒,俱都笑起來。
“也別在我跟前惹眼了,好容易放年假,你們也去樂一樂,湘丫頭心里怕不得勁,陪著她散散罷了。”紀氏沒說關她,也沒說不許她們再去西府,兩人牽了手退出來,明洛念了一聲佛:“我姨娘還說讓我連棲月院都少去呢,這會子好了?!?
棲月院里安姨娘卻受了好幾句斥責,瓊珠一張利口,明湘灃哥兒不在跟前,半點也沒給安姨娘留臉:“姨娘管得也太寬了些,太太還沒說話,便先拘了姑娘不讓出去,這是哪家子的規(guī)矩,姨娘小心是小心了,也該給姑娘留臉才是,翻年就十歲了,怎么還這么糊涂。”
后頭這句才是紀氏說的,可大概也是這么個意思,便要管,也輪不著安姨娘來管,她一張臉盤漲得通紅,金屏一路送瓊珠出去,還幫著安姨娘告罪:“咱們姐兒昨兒回來只會哭,瞧著是給唬著了,哪里就是關她,怕她再去惹著別個,這才說那番話出來,哪里敢越過太太管教姑娘。”
明沅明洛兩個正巧聽見這一句,這下想進去也進去不得了,明洛一扯明沅的袖子:“往你屋里去,咱們一道耍?!?
兩個人去了小香洲里的藤香塢,小小一間亭,上邊蓋著紫藤,此時只余枯枝,關起來一點兒不透風,明洛拎了壺把,不叫丫頭侍候,關上門趴在窗上,看著兒頭一片水景,咬著唇兒問道:“明沅,你別裝糊涂,你說,梅家的表哥,是不是喜歡了明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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