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你解脫了

戚嶼訂了兩份和上次一樣的法餐,傅延昇到的時候，房門剛好開著，服務(wù)員在房間里布置餐桌,客廳里還傳來了一陣悅耳的西班牙樂曲。

男人站在門邊用手指叩了叩門，提醒戚嶼自己的到來。

戚嶼正在附近擺弄著一臺留聲機(jī),余光瞄見傅延昇的人影，直接說了聲：“進(jìn)來?！?

傅延昇徑直走到他身邊,問：“你房間還有這東西？”

戚嶼笑說：“我問他們房間里能不能放音樂，他們給我搬來的?！?

這留聲機(jī)并不是假日酒店標(biāo)配的設(shè)施，而是專門為一些特殊客戶和活動備用的，因為戚嶼是包了兩個月套房的貴賓級vip,所以他的要求酒店人員都會盡力滿足他。

“還挺有情調(diào)……”傅延昇聽了會兒說。

戚嶼把音量調(diào)到合適的度,才看向傅延昇問：“你下午見到我弟了？”

“嗯，”傅延昇把帶來的一瓶阿斯巴干紅交給服務(wù)員，語氣又嚴(yán)肅起來，“你怎么讓你弟弟代你去上班？”

“這樣我才好抽身出去處理公司調(diào)查的事啊?！?

“你自己又找了人來查？”傅延昇已經(jīng)猜到了什么。

“我爸找的人,”戚嶼解釋了一句，又問他,“你怎么知道王猛的電話？”

“那天看你給他打電話,我瞄到屏幕了,你沒給他備注?！备笛訒N道。

“你瞄了一眼就記住了？”戚嶼驚訝。

“我對數(shù)字比較敏感?！备笛訒N道。

“……”

就算對數(shù)字敏感,這看一眼就背出一串電話號碼的能力未免也太變態(tài)了吧？

戚嶼震驚片刻,又問：“聽我弟說,你覺得我是在‘胡鬧’？”

傅延昇：“上市公司的管理人員都需要一定的任職資格,你待的又是總裁級別的涉密崗位，欺上瞞下讓一個完全不懂公司事務(wù)的人代替去你上班，難道還不夠胡鬧？”

戚嶼：“我又沒讓他處理公務(wù),就讓他坐那兒演演戲罷了?！?

傅延昇：“我知道你自己有這么做的理由，但國有國法，司有司規(guī)，有些常識性的東西你還是得有概念，寧可請假出去調(diào)查，也不該那樣，否則只會讓人覺得你把公司當(dāng)兒戲……一旦被別人發(fā)現(xiàn)你找替身上班，你的公信力就沒有了，所有你簽字的東西也都可能失去法律效力……”

戚嶼辯解不過他，只能搬出戚源誠這座靠山：“這事我跟我爸說過，他都覺得沒事，你這個人怎么這么多條條框框?！?

傅延昇無奈：“就仗著你是集團(tuán)股東的兒子，權(quán)力濫用……”

戚嶼挺著胸膛輕哼了一聲，一副“老子就這樣你能奈我何”的囂張樣子。

傅延昇嘆了口氣，沒再說什么。

兩人洗了手，沒等多久，服務(wù)員就開始上菜。

雖然是和上次同樣的牛排，但前菜和濃湯都換了口味，感覺還挺新鮮。

吃著飯，戚嶼想到下午那事，忍不住又試探對方：“下午你打電話給我，原本是想找我做什么？”

傅延昇看向他：“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戚嶼怔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哦，記得?！?

——今天是他和傅延昇那個陪聊合同到期的日子。

但自從意識到傅延昇喜歡自己，戚嶼就沒再在意這份合同的事了，因為他覺得從那時候起，這件事的主動權(quán)已經(jīng)掌握在了自己手中，只要他愿意，傅延昇就會跟他走。

傅延昇垂眼切牛排，邊道：“我打電話給你，本來也是想約你吃飯?！?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叫戚嶼幾乎沒法懷疑對方和吳雙的關(guān)系，他只能繼續(xù)順著傅延昇的話題道：“也對，有始有終，這頓飯是該我請你?！?

聽到“有始有終”這四個字，傅延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戚嶼不露聲色道：“不管怎么說，今天的事還是要謝謝你?！?

傅延昇：“舉手之勞?！?

戚嶼認(rèn)真道：“不止今天，還有過去這一年，我也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傅老師，謝謝你一直以來的耐心，你教我的那些東西，也讓我受益匪淺……”

這收場語一般的感謝詞讓傅延昇面色一凝，似有些不解。

因為戚嶼的態(tài)度很恭敬，表現(xiàn)得就像個“尊師重道”的乖學(xué)生。

但也恰恰是這番作態(tài)，把這一刻的他和過去的他區(qū)分開來，仿佛今晚是個分水嶺，過了今晚，他們的關(guān)系就結(jié)束了，沒有什么新的開始，只會漸行漸遠(yuǎn)。

戚嶼見他不應(yīng)聲，又主動舉杯湊向他：“傅老師，你高興嗎？”

酒杯相碰發(fā)出清脆的“?！甭暎笛訒N涼颼颼地來了一句：“高興什么？”

戚嶼笑說：“我畢業(yè)了，你解脫了?！?

傅延昇：“……”

是啊，傅延昇以前不老嫌他笨、嫌他打擾對方睡覺么？

一旦合同結(jié)束，他就不會再像個不懂事的小學(xué)生那樣，天天追著傅延昇問幼稚的問題，也不會再隨意地耍性子、發(fā)脾氣，或是半夜三更纏著傅延昇陪自己聊天了，這男人應(yīng)該高興才是。

戚嶼道：“我爸說，千金難買人愿意，傅老師，遇見你以后，我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雖然很舍不得，但沒辦法，我知道這世上有很多事不能強求……”

傅延昇：“……”

戚嶼抿了口酒，又一本正經(jīng)地承諾道：“不管如何，今后如果有什么需要，你還是可以隨時來找我，我會記著你這份人情的?！?

傅延昇盯著戚嶼，像是在分辨青年是不是又在耍自己。

戚嶼心中暗笑，不同于上次受傅延昇低落的情緒影響，自己也跟著百轉(zhuǎn)千回，這一次他是完全沉浸在捉弄對方的快感當(dāng)中。

看著對方的神情和態(tài)度因為自己一兩句話就發(fā)生細(xì)微的改變，他心中就生出一種難以喻的成就感。

但有了上一次的經(jīng)驗，戚嶼也知道過猶不及，他體貼地替傅延昇添了點酒，問：“今天的牛排口味還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