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嶼啞然，是啊，他怎么沒想過這些呢？

傅延昇又道：“我們不說邱如松事件爆出來會對美薇的股價造成什么影響，就先自我審查一下，美薇現(xiàn)在的股價是否虛高，還值不值這個數(shù)？——我說過，我們做一個決定，都要付出一定的代價，這世上沒有什么十全十美，就看你愿不愿意為自己堅持的東西付出相應(yīng)的代價……在我看來，曝光這件事不是對公司造成損失，只是讓美薇的股價回歸它該有的價值，這是三年來美薇上下縱容邱如松犯罪行為所要付出的代價，也是對其它人的警醒，只有切除這個病灶，才能讓公司今后更健康、長遠地發(fā)展?！?

戚嶼聽著傅延昇這番義正辭嚴的話，心中再次對這個男人涌起欽佩之情，但他旋即又想起爸爸眉心籠著的那股疲憊之色……

戚嶼看向?qū)Ψ?，忍不住問：“傅延昇，你為什么能這么清醒？”

——連爸爸都為此掙扎犯難，傅延昇卻能這樣云淡風(fēng)輕，會不會因為他只是個外人，所以他不需要去考慮人情層面的東西？

傅延昇頓了兩秒，回視戚嶼：“你還記不記得我之前問過你，作為一個未來的資本擁有者，或者說一個商人，你有沒有自己想堅守的原則……”

戚嶼一震，他記得，當(dāng)時他還下意識地覺得，不犯法就是原則。

可是在和傅延昇談話之前，他發(fā)現(xiàn)自己差點連這個都做不到了，他正被今天會上的那些人挾制著縱容犯罪。

傅延昇道：“當(dāng)你能斬釘截鐵地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你就不會為這種小事情煩惱了……到時候，你會很清楚自己每一次遇到困境，該選擇什么，又該放棄什么。我想，你爸爸可能也需要鄭重思考一下這個問題——你不妨問問他，他創(chuàng)立美薇的初衷是什么，功成名就？還是單純地圖利益？他現(xiàn)在的所有選擇，都應(yīng)該和他堅守的東西有關(guān)?！?

聽傅延昇說完這些話，戚嶼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像是忽然間被點醒了，是啊，他們已經(jīng)擁有了這么多錢，本該可以自由地分配自己的資產(chǎn)，做符合自己心意的事，為什么還要受他人的挾制？

想到爸爸對美薇設(shè)計和品質(zhì)的堅持，如果他的目的只是做好品牌，就算美薇退市，也一樣能做，為什么非要擴大到這個規(guī)模？

既然已經(jīng)沒有精力管了，為什么還要負重前行？

……

這些以前從來沒有被思考過的問題在戚嶼腦海中翻騰，沖刷著他已有的認知……

傅延昇見他低頭沉思，也沒再打擾他，像是特地給他時間消化這些問題，兀自起身打酒店客服電話，叫了份商務(wù)套餐上來。

等戚嶼回過神來，傅延昇已經(jīng)吃完了飯，在邊上慢悠悠地點起了一根煙。

“想清楚了？”男人挑了下眉毛，“你打算怎么做？”

戚嶼原本還在為自己的決定感到不安，結(jié)果看傅延昇這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他像是感覺自己擁有了千軍萬馬，也擁有了無限的底氣。

戚嶼眸光閃爍，故意道：“傅老師，如果我想就這么算了，你會不會覺得失望？”

傅延昇：“你不會就這么算了的。”

戚嶼不解：“為什么？”

傅延昇吐出一口煙，笑道：“你要就這么算了，我去年一年就白教你了?！?

戚嶼：“……”

好吧，他承認，他是受到了傅延昇的影響。

盡管這男人說不會為他做決定，但對方的態(tài)度和立場已體現(xiàn)在所說的一一行當(dāng)中，讓戚嶼不由自主地受其吸引，向其靠近。

如傅延昇所說，該選擇什么，其實他心里早有了答案。只是情與利的糾葛動搖著他，也讓他為之感到痛苦，而傅延昇的話又如一支強心劑，讓他重新堅定了自己。

“我還是想通過正規(guī)途徑解決這件事，”戚嶼微微蹙眉，“但我不希望爸爸因為我個人的決定陷入兩難的境地?！?

傅延昇愣了愣：“你打算自己一個人做這件事？”

戚嶼語調(diào)微沉：“嗯，晚上我和爸爸吃飯的時候，他跟我說，他已經(jīng)猜到了這些股東的態(tài)度，而且雖然這是一次秘密會議，但股東里肯定有人會把信息透露給邱明陽，調(diào)查的事情瞞不住的，估計不出兩天，邱明陽就會有一個主動的態(tài)度出來，邱如松說不定也會在近期銷毀相關(guān)證據(jù)……我猜，爸爸還是顧念著他和邱伯伯的情分，我要是告了邱如松，會讓爸爸在集團里失去威信和人心。”

傅延昇沉吟片刻，指點道：“你的目的只是讓犯了錯的人受到法律制裁，但這并不意味著要你出面去告他們?！?

戚嶼：“那我找個人來幫我舉報？”

傅延昇搖頭，他拿著煙往茶幾上的煙灰缸一指，說：“現(xiàn)在美薇里埋著這個雷，假設(shè)你爸爸他們想把它悄悄挖掉，而你要在他們拿掉之前讓外界和監(jiān)管部門注意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