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昶回身見是琮親王,喚道:“父親?!?
云浠愣了下,隨即也見禮:“王爺?shù)钕?。?
琮親王昨夜宿在宮中,今早起身后,索性去部衙里料理完差務(wù)才離宮。一出來,看到程昶的馬車停在宮門口,人卻不在,喚孫海平來問過,才知他是去了皇城司。
早上就有人來跟他稟過了,說云浠被衛(wèi)玠的人傳去了皇城司問案,他知道程昶是去找云浠的,便在宮門口等,看他會何時出來。
琮親王道:“本王聽聞皇城司開始重新徹查忠勇侯的案子了,怎么樣,案子進(jìn)展得順利嗎?”
“順利。”云浠道,“多謝王爺關(guān)心?!?
“忠勇侯一生征戰(zhàn)沙場,為大綏立下汗馬功勞,既是他的案子,若有本王幫得上忙的地方,你不必顧忌,隨時來找本王?!?
云浠道:“當(dāng)年父親的案子在朝廷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便得王爺相助,卑職無以為報,已很愧疚,如今怎敢再勞煩王爺。”
琮親王笑了笑。
他的目光落到云浠肩頭的氅衣,語鋒一轉(zhuǎn),說道:“你辛苦尋回明嬰,于王府有大恩,本王本該邀你過府,好生答謝你的,奈何太皇太后的壽宴將近,本王諸事纏身,今早聽聞你在兵部復(fù)命,便囑明嬰過去代本王轉(zhuǎn)達(dá)一聲謝意,未料他竟找你找去皇城司了。”
云浠聽了這話,微微一怔。
原來三公子今日來皇城司尋她,竟是琮親王的意思。
她心中一時說不出滋味,茫然中夾雜著失落,失落過后又安慰自己,這才是對的,她原就不該多想。
云浠道:“王爺不必客氣,尋回三公子乃卑職分屬應(yīng)當(dāng)?!?
琮親王頷首,抬目看了眼紛揚(yáng)的雪,吩咐孫海平:“你去宮門與禁衛(wèi)打聲招呼,就說是本王的意思,讓他們套輛馬車送云校尉回府?!?
隨后看向程昶,“明嬰,我有事囑你,隨我上馬車?!?
云浠見程昶要走,忙喚了聲:“三公子?!?
她將手爐遞還給近旁的武衛(wèi),又去脫絨氅,手剛碰到系帶,便聽程昶道:“穿著吧?!?
他看她一眼,道:“冬天天冷,不急著還我?!?
隨后不再多說,跟著琮親王往馬車走去了。
親王是八騎的車駕,車身十分寬敞。雖然今日才落第一場雪,但車內(nèi)早已焚起了紅羅炭,厚毛氈做的車簾阻絕了外間的寒意,整個車廂都暖融融的。
琮親王沉默地坐著,待到車夫?qū)ⅠR車驅(qū)離了綏宮正門,才問道:“忠勇侯府那個孤女,你喜歡她?”
程昶安靜片刻,“嗯”了一聲。
琮親王又問:“有多喜歡?”
有多喜歡?
很喜歡大概是談不上的,如果說僅僅只是好感,又不止。
算上前世與今生,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喜歡過一個人了,無數(shù)人在他生活里來去,沒有一個走入他的心間。
算算該是多少年了,這還是頭一回,有個人懵懵懂懂地撞入他眼中,撞在了他心外堅冰做的硬殼上,他為此情真意切地動容,縱然那些龜裂的痕不足以讓外殼破損,讓他就此淪陷。
程昶道:“我說不清?!?
說不清?
琮親王看程昶一眼:“無論多喜歡,就此打住。”
他又說:“你和她之間,沒有緣?!?
琮親王說完這話,原以為程昶會反駁,沒想到他竟沒有,他只是在聽到“沒有緣”三個字時,眉心微微蹙了蹙。
于是有些叮囑的話,譬如昭元帝的圣意、余衷家的二姑娘余凌,他便沒有對他提及。
罷了,說得再多,他未必會放在心上。
琮親王道:“過幾日你太皇祖母壽辰,你早些進(jìn)宮,延福宮午間設(shè)了小席,你先去陪一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