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芙蘭聰慧如斯,也許在她看到胭脂,就已明白了它的喻意。
一生荒唐宛如一場笑話,來路去路皆是枉然,唯有在忠勇侯府的幾年得了幾分真心。
可惜,她在能回頭時沒有回頭。
秦小娘給云浠看過方芙蘭的遺物后,便引著她去看尸身了。程昶沒有跟去,他之所以陪云浠來陵王府,是因為想著這里還有陵王舊黨,擔(dān)心她的安危,眼下看府中里里外外都有翊衛(wèi)司把守,便放下心來。
這里到底是女子內(nèi)院,程昶在此呆久了不妥,于是帶著宿臺往前院走,打算去正堂等云浠。路過一截回廊,忽聽回廊外的一間靜室中有人私語。
程昶原本沒有在意,往前走了幾步,竟聽到自己的名字。
“醒來后第一樁事就是來陵王府,只怕要開始清殺異黨了?!?
“不是說他還要娶云氏女為妻?手上握著那許多大權(quán)還不夠,這就要染指兵權(quán)了?”
“眼下你我這些陵王舊黨保得一命,不是因為太子殿下仁德,而是因為他孱弱,所以他需要吸納黨羽??赡憧纯此膶κ质钦l?那可是個了不得的煞星。從前御史臺的柴大人知道嗎?聽說就是他逼死的,這回陵王殿下墮崖,也與他脫不開干系?!?
“我聽過一個傳,平南山兵亂的時候,明隱寺起過一場大火,當(dāng)時三公子陷于烈火焚而不死,恐怕是浴火而生的真正帝星,是不是真的?”
“管他真的假的,總之奪權(quán)一旦開始,誰還是他的對手,只怕他第一個就要拿我們這些陵王舊黨開刀,趕緊逃吧……”
……
靜室中的幾人十分慌亂,是以竟沒覺察出屋外有人路過。
程昶聽了一陣,沒說什么,徑自離開了。
直到離開回廊,穿過一扇月牙門,到了一處四下無人的花苑,才問:“浴火而生的帝星,這個流是怎么傳出來的?”
無風(fēng)不起浪,天下已有真正的英主,這樣的流若非有心人刻意散播,等閑是傳不出來的。
宿臺道:“殿下回到王府的第二日,金陵便有這流了,屬下沒有及時向殿下稟報,乃是想著殿下大病初愈。屬下這幾日倒是追查過流的源頭,卻查不詳盡,太子殿下那邊,亦似乎并不在乎這流。殿下,您說會不會是……”
程昶一抬手,止住了他的話頭:“不用說了,我心里有數(shù)。”
他兀自沉吟一會兒:“走吧?!?
然而往前一邁步,足下似有千鈞重,身子前傾,雙足卻紋絲不動。
宿臺連忙上來將程昶扶?。骸暗钕履趺戳??”
程昶沒吭聲,心中再度涌上匪夷所思之感,他垂下眸,注視著自己的雙足,玄青云頭履,一切如常。
程昶試著抬了一步,行動也如常。
難道剛才只是錯覺?是思慮過重所致?
程昶搖了搖頭:“沒什么?!彪S即往正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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