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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烽煙再起 第九章 花燭慘變

柔藍連忙抽出手來道:“好冰啊,姐姐的手怎么這樣涼?!彼婀值乜粗角酂?,心想公主娘娘的手總是暖洋洋的軟軟的,怎么這個新娘子姐姐的手卻是冰的。越青煙歉意的一笑,道:“是姐姐身體不好,手足總是冷的。”柔藍眼珠轉(zhuǎn)了一轉(zhuǎn),道:“姐姐身子不好么,我爹爹和公公都是神醫(yī)呢,過幾天海哥哥一定會帶著姐姐去拜見爹爹娘親的,到時候讓公公給你看病好不好。越青煙臉上閃過一絲無奈的笑意,低聲道:“沒用的?!彼穆曇羰值臀?,幾乎接近囈語,就連站在她身邊的小柔藍也沒有聽清楚她說什么,可是站在柔藍身后的李麟?yún)s是將她的神情看的清清楚楚。那是一種心灰意冷的絕望和無奈,李麟年紀雖小,卻是看的明明白白,只因他早就看過這種神情,在大雍軍中,李麟可不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少爺公子,雖然年紀不大,甚至還拿不動刀槍,可是李顯幾乎總是將他帶走身邊,李麟最經(jīng)??吹降木褪潜环?shù)臄耻娬櫶交蛘叻噶塑姺ǖ膶⑹勘蛔约旱母赣H下令推出去斬首。而每當這時,不論那人是苦苦哀求還是視死如歸,李麟?yún)s都能從他們的眼中看見那種絕望無奈的眼神,就像是狩獵之時瀕死的野獸的眼神。李麟知道,有這樣眼神的人是最可怕的和最危險的,有一次他曾經(jīng)因為同情一個將要被處死的軍士,便走到他身邊想要安慰于他,可是那個軍士居然掙斷了繩索,想要挾持李麟迫使李顯放他離去,雖然最后軍中的神箭手射死了那個軍士,救了李麟性命,可是李麟從此對這種人便充滿了戒心。他一把把柔藍拽到自己的身后,用充滿敵意的眼睛看著越青煙。柔藍古怪的看了一眼李麟,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可是柔藍卻能夠感覺到李麟的緊張的情緒和繃緊的身體,所以她也乖巧的一動不動??墒沁@個時候,正是越青煙此時正在強顏歡笑,伸手想要去拉柔藍,李麟這樣一來使得房內(nèi)的情景變得十分尷尬。柔藍輕輕的扯了一下李麟的衣服,李麟?yún)s是固執(zhí)的不肯讓越青煙親近柔藍,小小的心靈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不許任何人傷害身后的這個小妹妹。小妹妹,當然是小妹妹,李麟固執(zhí)的想,自己個子比她高,長得比她壯,雖然爹爹讓自己稱她姐姐,她也叫自己弟弟,可是在李麟小小的心靈里面,柔藍就是自己的小妹妹。這時候薛夫人走過來,熟練的將柔藍抱了起來,李麟剛想阻止,但是薛夫人只是伸手輕輕一撥,就已經(jīng)將柔藍抱入懷中,李麟面上閃過羞惱的神色。薛夫人笑道:“藍小姐,青煙脾氣不好,想是讓藍小姐受驚了,這也是青煙有些緊張不安,誰讓這是女子一生最重要的時候呢,過幾日等到青煙去拜見令尊的時候,一定要讓她給小姐道歉,小姐不如去看看侯爺夫人吧,她這些日子身體不好,就連婚宴也不能參加呢,若非是為了沖喜,我們還不會答應(yīng)這么快就讓青煙嫁過來呢?!比崴{眼中閃過迷茫,不論她如何聰明,畢竟還是一個小孩子,薛夫人這樣絮絮叨叨的一番話聽得她云里霧里,不過薛夫人這樣說了半天,房內(nèi)的氣氛變得平和自然了許多。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個冰寒的聲音道:“柔藍小姐,老夫人請你過去見她?!蹦鞘且环N如同山澗幽泉一般幽冷,聲音中帶著幾分陰柔,動聽而優(yōu)雅,令人仿佛有熱天吞下冰水一般的感覺。柔藍大喜道:“順叔叔?!比缓缶腿杠S著向外面跑去。李麟一愣,便也跟著跑了出去。只見廊下一個青衣少年負手而立,冷若冰雪的面容上帶著真心的微笑,柔藍高興的撲了過去,十分熟練的向上一躍,而青衣少年配合默契地輕輕一扶她的腳底,柔藍借著這力道輕而易舉的騎在了青衣少年的肩上。柔藍歡欣地道:“順叔叔,你怎么會在這里,你不是都不肯離開爹爹身邊的么?”青衣少年淡淡一笑,道:“公子吩咐我來保護小姐?!彼哪抗饴涞搅死铟肷砩?,李麟只覺得那人的目光從自己身上掠過,仿佛可以看透自己的五臟六腑一般,不由后退了一步,可是強烈的被羞辱的感覺讓他沒有再退后,反而瞪著眼睛看向那個青衣少年。這時,薛夫人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前,但是她沒有走出房門,反而退了回去,她的面容上帶了一些震驚,低聲問道:“怎么這里會有男子在?”姜家派過來的李嬤嬤看了門外一眼,道:“稟夫人,那位是藍小姐家中的李爺,素來都在內(nèi)宅行走的,并無妨礙,請夫人不用擔心?!毖Ψ蛉搜壑虚W過一絲光芒,和一直站在屋角的一個侍女交換了一個眼神,那個侍女眼中掠過一絲殺機,似乎想要舉起腳步,可是薛夫人遞過了一個冷厲的眼神,侍女停住了腳步,眼中閃過一絲不滿,然后侍女的目光落到了越青煙身上,那是帶有征詢意味的目光。越青煙輕輕點頭,緊緊咬著嘴唇,還沒有描畫過的嘴唇本是蒼白的全無血色,此刻卻多了一絲血痕。她下意識的用右手撫向左手腕脈,在紅綃喜服的掩蓋下,她的左手腕脈處系著一條紅綾絲巾。吉時已經(jīng)到了,在喜娘簇擁下,夫妻行了交拜之禮,拜了天地祖先,李顯含笑站在一邊,他的目光落到了喜堂的一角站著的兩個人身上,一個是身材高大,神情倨傲的中年人,另外一個則是一個二十四五歲的青年人。引起李顯注意的是,這兩個人臉上的神情過于淡漠平靜,這原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可是這兩個人本是新娘的至親,宗親叔父越無糾和新娘的嫡親兄長越文翰,在這樣的大喜之日,就是他們和新娘之間感情淡漠也會裝出歡喜之色的,更何況越青煙本是越文翰唯一的嫡親妹子,而且據(jù)說兄妹之情十分深厚呢。李顯的目光流轉(zhuǎn),看到了更多的不尋常之處,南楚的兩個使者神情都有些古怪,副使伏玉倫神色有些緊張惶急,而正使陸燦卻是神情悠閑從容,唇邊帶著淡淡的笑意。就在新婚夫妻擺了天地父母之后,即將被送入洞房的時候,突然新娘的兄長越文翰高聲道:“侯爺,小侄有一件事情想請您作個決定。”東海侯姜永愣了一下,不悅地道:“文翰,不論是什么事情,總要等到成禮之后再談吧?!痹轿暮怖淅湟恍?,英俊冷漠的面容上露出譏誚的神色,道:“這件事情還是當眾談一談的好,畢竟這件事情想必大家也都很有興趣知道?!闭f罷他的目光從堂上眾人身上一一掠過,有資格站在堂上觀禮的人并不多,除了大雍、北漢、南楚的使者之外,只有東海侯的一些親信屬下和越家的人,就連海氏叔侄也因為身份不夠而在堂外。這堂上眾人都是身份顯赫,久經(jīng)戰(zhàn)陣官場的人,怎會被他的氣勢壓過去,若非是礙于東海侯的面子,只怕早就出聲斥責(zé)了。姜永的神色變得冷沉,再也不是原本那個只是欣喜愛子成家立業(yè)的父親,此刻的他已經(jīng)變成了東海群盜的首腦,東海的霸主。他輕輕一揮手,所有參加觀禮的東海眾人有默契地控制了各處門戶角落,將堂上眾人隱隱包圍起來。姜海濤原本喜氣洋洋的神色變得十分冰寒,他甩開了手上的紅綾,退到了父親身后??墒沁@樣的局勢,處于弱勢的越文翰卻是似乎毫不在意,冷冷道:“越氏乃是以海運起家,要是有人作我們的對手,越氏自然也不會畏懼,可是海氏突然興起,迫得我們越氏苦不堪。海氏之所以占了我們的上風(fēng),不過是因為他們掌握了造巨舟的技術(shù),而且還有姑夫的海上勁旅為他們護航,也難怪他們順風(fēng)順水,姑夫不念昔日越氏暗中支持之恩,小侄也不敢挾恩圖報,越氏也不貪求,只要海氏交出造船圖和這幾年繪制的海圖就可以了,越氏自信還有可以力量可以保護船隊?!苯罌]有作聲,看了一眼姜海濤,姜海濤會意地道:“表哥這話可就不對了,做生意講究的是各憑本事,海氏有本事造出大船,與越氏有什么相干,若是越氏想要和海氏合作,理應(yīng)和海爺私下商量,為何卻要攪鬧小弟的喜事?”越文翰臉上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道:“天下誰不知道海氏船行的后臺就是姑夫大人,海氏獨霸海運只怕就是姑夫的期望吧,若是青煙和你完成了大禮,你們或許會看在親戚的面子上給越氏一些好處,可是卻絕不會平白將造船圖給越氏,到時候小妹已經(jīng)成了你們姜家的人,形如人質(zhì),越氏豈不是白白吃虧,還不如事先談個明白的好?!苯溃骸斑@算什么,這里是我東海,不是你們南閩,表哥若是想插手這樁生意,也應(yīng)該拿著真金白銀,和我們坐下來談個清楚明白,這樣子強詞奪理,莫非越氏的生意一向是這么做的么?”越文翰冷冷道:“所謂強權(quán)即是真理,只索要造船圖和海圖,這還是小侄看在姑夫重義,不肯輕易出賣盟友的情分上呢,若是按照總執(zhí)事的意思,早就要請姑夫和我們聯(lián)手瓜分了海氏,何必*著人家的殘羹剩飯過活,牢牢的掌控住發(fā)財?shù)穆纷硬皇歉妹??”姜永臉色變了又變,聽到這里冷冷道:“海氏是東海的盟友,你這是讓我們姜家背棄盟約,出賣盟友么?想不到你竟是這樣的人,罷了,看在你姑姑的份上,你們越家這就走吧,青煙你們帶回去,我們姜家不敢要越家的女兒做媳婦?!边@時候,兩家的爭吵早已經(jīng)驚動了整個島嶼,越家護送新娘的家將近衛(wèi)都已經(jīng)逼近了喜堂,他們早有準備,身上更是暗藏了兵刃,而姜家的屬下負責(zé)保護整個島嶼上面的安全,也都是全副武裝,雙方在喜堂外面對峙起來,姜家乃是統(tǒng)兵之人,疏散賓客婢仆,安排貴賓們帶來的近衛(wèi)在兩側(cè)偏廳內(nèi)暫歇,十分迅速明快,除了越家的人因為早有準備已經(jīng)到了喜堂之外,其他的人都被軟禁保護了起來。越文翰對這樣的局勢仿若未見,反而冷冷一笑,高聲道:“我越家的女兒尊貴得很,就是姜家想娶也未必可以娶得到呢,青煙,既然姜家看不中你,你就回來吧?!币恢泵C立在一邊默不作聲的新娘微微欠身,然后一只欺霜賽雪的玉手揚起,摘下了蓋在鳳冠之上的紅綾帕,露出絕美的容顏,那一雙明澈如同秋水,冰冷如同寒江的眸子輕輕一轉(zhuǎn),已經(jīng)將堂上眾人看的清清楚楚,她低首斂眉,走到越文翰身邊站定。一直含笑不語的越無糾道:“侄女,既然姜家無情,我們也不用留手,還請侄女為自己討個公道吧?!北娙寺犃诵闹卸际且粍C,若是越無糾下令讓在堂外的越家隨從進攻,眾人倒是可以理解,可是越無糾卻讓越青煙出手,這可就匪夷所思了,越氏的女兒,那是名副其實的千金小姐,怎么可能會有攻敵的手段。不過他們也都提高了警惕,既然越無糾這樣說,那么越青煙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本事。越青煙的目光轉(zhuǎn)向越文翰,越文翰淡淡點頭,越青煙眼中閃過一絲凄然,閉上了雙目,就在這一瞬間,守在喜堂門口的那些東海的衛(wèi)士,突然各自慘叫一聲,軟倒在地,昏迷過去。姜海濤大驚,隨手拔出一個衛(wèi)士的長劍,撲向越青煙,口中道:“妖女敢在此地用毒,受死?!苯腊櫭嫉溃骸皾齼翰豢婶斆?。”但是這時姜海濤和挺身攔阻的越文翰交手起來,越文翰武功平平,姜海濤不過數(shù)招就已經(jīng)將他逼開,他沖到越青煙身邊,正要舉手點了越青煙的穴道,越青煙睜開雙目,那曾經(jīng)明亮如同清泉的眼睛卻已經(jīng)變成了血紅色,她露出一個冰冷的微笑,姜海濤只覺得五內(nèi)如同針刺火燒,慘叫一聲,跌倒在地。越青煙緩緩環(huán)視廳內(nèi),她的目光一落到某人身上,那個人就覺得頭暈?zāi)垦?,栽倒在地上。一身紅衣的越青煙彷佛地獄烈火中的羅剎一般美艷,也如同羅剎一般令人魂飛魄散。齊王李顯突然一字一句道:“同心蠱,你用的是同心蠱?!痹角酂煹哪抗饴涞搅她R王身上,通紅的眼睛帶著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然后她輕輕蹙眉,一滴冷汗從額頭滾下。李顯冷冷道:“越姑娘不用費心了,同心蠱雖然厲害無比,可是本王身上有可以辟邪的珍寶,你的蠱毒是傷不到本王的?!痹角酂熋碱^又是一皺,道:“天下可以辟邪辟毒的寶玉并不多見,王爺身上的是‘辟邪紫玉’還是‘苦海菩提’呢?”李顯淡淡一笑,伸手從胸前拉出一條細細的烏金絲鏈子,鏈子上面系著一塊紫色的巴掌大的佩玉,雕刻成辟邪的形狀,寶氣隱隱,玉色明凈。李康驚叫道:“父皇竟將此玉賞了給你?!彼壑虚W過怒火。林碧笑道:“早就聽說辟邪紫玉功能辟毒驅(qū)邪,想不到齊王殿下竟然帶在身上,看來我們還是有些福氣的,越姑娘,你的同心蠱雖然可怕,可是在辟邪紫玉面前卻無用武之地,而且同心蠱使用起來傷人傷己,越姑娘不若收了起來吧?!痹角酂煹哪抗饴涞搅直躺砩希W過一絲殘狠,正要催動蠱毒,越無糾高聲道:“二小姐,你怎會使用天下共禁的同心蠱,少主事先可知道么,宗主可知道么,怎么此事卻不告訴為叔?!痹角酂熉冻龀爸S的笑容,停止了催動林碧身上蠱毒的動作,道:“不,爹爹不知道,大哥卻是知道的?!痹綗o糾臉色一變,道:“屬下身為總執(zhí)事,真是無能失職,少宗主有意吞并東海,在下勸阻不成,只得從命,想不到公子竟然和小姐串通,使用同心蠱害人,屬下雖然是臣屬,也不敢服從亂命,公子小姐不若束手就擒,隨屬下回去向宗主請罪吧。”他這一番話說的辭懇切,那些擋在堂門口的越氏高手面面相覷,有人排眾而出道:“少主,總執(zhí)事所說極是,還請公子和小姐不要用蠱害人,隨我們回去請宗主責(zé)罰吧?!痹轿暮埠驮角酂熌樕贤瑫r閃過一絲了然的神色,越文翰冷冷道:“你們都是越家的屬下,這里沒有你們說話的余地,青煙,若是有人敢不從命,你取了他的性命就是?!痹角酂熚⑽⒁恍?,本已經(jīng)變成黑色的眼睛再次變得血紅,同時,剛才排眾而出說話的那個越家高手仆倒在地,面色猙獰,氣絕身亡。所有的人都幾乎吸了一口冷氣。越青煙冷冷道:“所有人都放下武器,自束雙手,違命者死,齊王殿下,你雖有寶玉護身,可是也只能護著自己,你的兄長屬下卻是一個都不能活,你若乖乖束手就擒,我還可以暫時留你們一條活命?!绷滞壑袧M是驚懼的神色,輕輕拉著姐姐的衣袖問道:“姐姐,什么是同心蠱?。俊绷直掏蛟角酂?,越青煙別過頭去,林碧嘆息了一聲道:“同心蠱乃是南疆蠱毒中最奇特的一種,這種蠱生性好潔好陰寒,只喜歡服食少女鮮血,別號蠱中之王,因為只要中了這種蠱毒,就再也沒有挽救的可能了。想要養(yǎng)同心蠱,需要一個剛剛及笈的少女,每日里以鮮血和藥喂食,還要將蠱王放到身邊,日夕肌膚相親,不能懈怠,時間需要三年至七年,這要看那少女的體質(zhì)和資質(zhì)了。數(shù)年之內(nèi),蠱王養(yǎng)成,此蠱就寄生在主人心口,人蠱合一,心靈相通,只要蠱主一動念,蠱王就可以在任何可以看到的人身上種下子蠱,之后只要那蠱主有心,對那中蠱之人,就可以主宰他的生死。這種毒蠱還有特異之處,若是中了子蠱之后,再服下蠱主的藥物,中蠱之人就可以和蠱主心意相通,不論千山萬水,都不能阻絕他們的心意相會,所以才叫做同心蠱。越姑娘想必是體質(zhì)絕佳的鼎爐,只過了兩三年蠱王就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恐怕越姑娘廢了不少心血吧?”林碧說罷,惋惜的看了越青煙一眼,又道:“彤兒,此蠱最可怕之處就是不僅可以傷人,還會傷己,此蠱每日都需要服食主人的鮮血,分量與日俱增,而催蠱傷人之后更是需要數(shù)倍的鮮血。越姑娘氣血不足,容貌如雪,想必就是這個緣故。這還罷了,要知道蠱毒雖然可怕,可是還有克制之法,若是越姑娘死于刀劍之下,那蠱王就會破體而出,將越姑娘身上精血全部吸食干凈,然后這蠱王就可以自由自在的活在世上,它存身之處,方圓十里之內(nèi),絕對不會有人畜可以存活。就是越姑娘死的時候沒有見血,蠱王沒有機會破體而出,而是和越姑娘同死,那么所有越姑娘下過蠱毒的人也都會同時死去。這還是越姑娘可以控制蠱王的情況呢,若是越姑娘鮮血供養(yǎng)不足,那么這蠱王就會反噬主人,所以就是越姑娘也不能控制這種同心蠱的危害,這也是天下共禁同心蠱的緣故,只是這同心蠱早已經(jīng)失傳了,想不到竟還會有人修煉?!痹角酂熌樕弦黄唬沂謪s忍不住撫向左腕,那里系著的絲巾之下,那是她每日用金針放血之處,傷痕宛在。林彤痛惜地道:“哎呀,越姐姐,這同心蠱這樣可怕,你,你有多少鮮血可以供養(yǎng)它啊,還是早些想個辦法除了它吧。”越青煙眼中閃過一絲暖意,她方才任憑林碧述說,原是因為想通過林碧的說話,讓大家心中驚懼,這樣也方便自己控制眾人,可是林彤這樣的關(guān)切,倒讓她心中十分感動,心道,不論如何,我都不殺你就是了。她的目光落到姜永身上,淡淡道:“姑夫,你還不交圖么?”姜永眼中閃過一絲痛惜,道:“青煙,你本是千金小姐,為什么要練這種殘狠的邪功,你可知道,就是你如今威風(fēng)凜凜,可是卻是曇花一現(xiàn),終不久長,是誰,是誰讓你練了這種功夫的?”越青煙神色間露出一絲決然,道:“姑夫,對不住了。”說罷就要催動蠱毒,這時,突然門外金鼓大作,守衛(wèi)在喜堂門前的那些越家侍衛(wèi)慘叫連連。眾人望去,只見那些侍衛(wèi)身上都被翎箭射穿了要害。越無糾眉頭一皺,到了門前向外看去,只見百步之外,重重疊疊的盾牌掩護下,一些身穿東海水軍服飾的弓箭手正在引弓待發(fā),一個大漢高聲道:“里面的人聽著,這里四下已經(jīng)被我們圍住,我們東海別的沒有,若論弓箭可都是神箭手,如果你們還要放肆,休怪我們箭下無情?!闭f罷那個大漢舉起長弓,射出了一支鳴鏑,而千百支利箭隨后而至,越無糾大驚,連忙踢上了廳門,避到一旁,只聽見如同冰雹落地的一陣聲音,那門板已經(jīng)被利箭射穿。門外傳來那大漢的喊聲道:“侯爺,請你下令,若是有人敢不聽從,一刻之后,我們就要放火燒屋了?!痹綗o糾神色慘變,道:“侯爺,聽說東海水軍每一隊中都有若干神箭手,百步穿楊,取人性命,勢如雷霆,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還輕侯爺下令讓他們暫時退后,否則,若是傷了青煙,只怕我們都不能逃過蠱王的追殺了?!苯赖溃骸斑@是東海,本來就不是別人可以作主的地方,青煙侄女,你是不是可以收手呢,先收回海濤身上的蠱毒如何?”越青煙面色更加蒼白,看了一眼越文翰,越文翰冷然道:“姑夫,事已至此,我們已經(jīng)是無路可退,而且只要給青煙片刻時間,那些弓箭手也不會逃過蠱毒的暗算的?!苯佬Φ溃骸扒酂熑羰谴邉有M毒,可是需要耗費心力鮮血的,你不怕她被蠱王反噬么?”越文翰淡淡道:“若是如此也沒有什么不好,此間玉石俱焚,能夠和這么多達官顯貴死在一起,文翰和舍妹死也無憾。姑夫,你應(yīng)該清楚,若是青煙身懷同心蠱的消息泄漏出去,只怕來興師問罪的人車載斗量,不迫得舍妹投火自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天下的人都是我們兄妹的敵人,多死幾個也沒有什么不好,若是姑夫不肯令屬下放下弓箭,只怕小侄只能得罪了。”李顯突然縱身過來,一招就將越文翰拍倒,然后將腰間長劍拔出,指住越文翰的咽喉,他這幾下十分迅捷,眾人都在投鼠忌器,哪里想到李顯這樣大膽,雖然他有寶玉護身,可是這里的人各個身份貴重,若是真死了幾個,只怕李顯也不能交代的過去的。果然越青煙見狀神色一變,立刻發(fā)動了蠱毒,慶王李康慘叫一聲倒在地上。李顯卻是神色不變,笑道:“越小姐可是糊涂了,什么時候你聽說過帝王家還有親情在,只要我李顯一身平安,哪里管得別人死活,小姐兄妹情深,若是肯束手就擒,李某倒是可以保證,不會傷害你們兄妹,而且小姐就不想擺脫那蠱王反噬的命運么,若是小姐愿意,本王可以上書陛下,召集天下名醫(yī)為小姐診治,雖然可能只有一線生機,也勝過這樣坐以待斃啊?”越青煙神色有些動搖,可是轉(zhuǎn)而又恢復(fù)了平靜,冷冷道:“我不信你的話,你連兄長的生命都不顧,我怎知你會信守承諾呢?”李顯心中一喜,越青煙已經(jīng)動搖,這就好了,他面上神色不變,道:“越姑娘,你既然和海濤有婚約,想必也知道我李顯的為人,本王也沒有什么別的好處,可是從沒做過不守信諾的負義之事,只是本王的性子古怪,若是有人迫我,我就偏偏要和他為難到底,姑娘今日就是在我面前殺了我的三哥、表哥和侄兒,本王也不能低頭求饒,可是本王立誓,姑娘若是下了狠手,我就會單身突圍而去,到時候南閩越家終有落到我手上的一日,我也不誅姑娘的九族,只是將南閩越氏的族人全部貶為賤民,讓他們生生世世,被踩在他人腳下,賤如泥土?!痹角酂熒裆珴u變,她出身名門,讀過律法,自然知道賤民男女,不可與良民婚配,所以賤民中的秀美男女往往淪為娼妓嬖童,李顯的威脅是恐怖而直接的。這時,越文翰突然以咽喉向李顯劍上撞去,李顯手疾,移開了劍鋒,越無糾趁機將越文翰救了回去。李顯無奈的看看越文翰咽喉處的血跡,笑道:“看來還是你們贏了呢。”越文翰站起身來,不理會越無糾的扶持,踉踉蹌蹌地站在越青煙身邊,道:“齊王殿下,還請不要擅動,否則就不要怪我們動手殺人了。姑夫,請讓你的屬下棄械投降,否則小侄只好先取了表弟性命,再和姑夫說話了。”姜永心中一震,無奈地高聲道:“遠新,暫時不要出手,等候我的命令?!痹轿暮材樕下冻鼋^決之色,眾人都是心中苦笑,怎么這兩兄妹都是如此悍不畏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們這是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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