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眾人都知道李柱子平素挺照顧黎錦的,有時候黎錦跟村里人有了糾紛,李柱子還會大老遠趕過來調(diào)節(jié)。
但其實原主黎錦本性怯懦、膽小怕事,除了在窩里橫之外,沒其他本事。
所以他也惹不出什么大事,李柱子在村里人緣好,倒也能輕易的給他解決了。
可這回李柱子就是實實在在的捧著黎錦了。
眾人心想,神醫(yī),黎錦這個草包擔得起嗎?
可別風大閃了舌頭。
李柱子見其他人不信,也沒多說什么。
要不是黎錦真的一手就給他正好骨了,他捫心自問,也是不會相信黎錦有這個手藝的。
李柱子拉著牛車到黎錦家門口,黎錦端起自己的洗衣盆,說:“謝了。”
“謝什么,要真的算起來,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要不是你,我這腿肯定的修養(yǎng)兩天,明兒就進不了山了?!?
兩人告別后,黎錦進屋。
黎錦家因為房子小,所以倒顯得院子大很多,廚房門前是前院,靠著墻有一口水井。
臥室后面還有個后院,種了兩棵柿子樹,樹中間又拉了一條麻繩,正好用來掛衣服。
黎錦回去的時候,秦慕文已經(jīng)醒來好一會兒了。
他如今身子不爽利,動一動都疼,起初看到屋里只剩下他和孩子,秦慕文有一瞬間的驚慌。
嘗試著叫了兩聲‘阿錦’,但都沒人應答。
小孩子倒沒有他這么敏感,這會兒睡得正香。
秦慕文幾次聽到門口有人說話的聲音,他都小心翼翼地聽著,期待自家門被推開。
但那都是村子里農(nóng)忙回來的男人。
不是黎錦。
等看到黎錦拿著洗衣盆回來的時候,秦慕文驚嚇的差點從床上坐起來。
黎錦顧不上晾衣服,先把秦慕文扶起來,再給他腰后面墊了一個枕頭。
“怎么了?餓了嗎?鍋里還有些雞湯?!?
秦慕文搖搖頭,說:“衣服……”
“我洗了,你最近身子不好,休息才是最重要的?!崩桢\絲毫不覺得‘男人去河邊洗衣服’有什么不對。
他家里窮,只有自己和夫郎兩個人,夫郎剛生完孩子,難道讓他把臟衣服攢起來,等夫郎養(yǎng)好身體起來洗?
對不起,黎錦真的做不到。
秦慕文看著黎錦,這下他的眼神已經(jīng)不單單可以用驚嚇兩個字來形容了。
“我、該我洗衣服啊,你是男人……不能洗的……”
黎錦按住他的手:“你現(xiàn)在這個身體狀態(tài),告訴我你要洗衣服?”
可能是黎錦的語氣有些嚴肅,秦慕文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他以前在尚書府的時候,接觸到的人,從丫鬟到家丁,家里都沒有男人去洗衣服這個情況。
后來又被賣給黎錦當夫郎,秦慕文也知道這是自己在受罰。
跟發(fā)配寧古塔的哥哥和送進青樓的姐妹們一樣,只不過給他換了一種更體面的懲罰方式。
在這個國家,哥兒的地位比女子還要低,所以最后在判刑的時候,大理寺卿也憐兮秦慕文什么都不知道,就被連坐。
所以只讓人把他這個哥兒賣了就完事。
成親這兩年來,秦慕文覺得自己每天勞作,耕地、洗衣、做飯、縫補賺錢,更像是一種變相的贖罪。
雖然,他還不知道那個身為尚書的爹爹犯了什么罪。
秦慕文本來就是一個不爭不搶的性子,受了傷也只會自己一個人默默的舔舐。
這兩年來,秦慕文已經(jīng)習慣了。
他只想著,好好的生下孩子,讓孩子快樂幸福的長大,以后再說一門好親事,這樣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可黎錦……黎錦為什么突然之間對他這么好?
秦慕文看著那一盆洗干凈的衣服,咬著唇,他雖然也羨慕過書本上寫的神仙眷侶。
但他如今對黎錦早已經(jīng)絕望透頂。
可能,在剛成親的時候,秦慕文還想琴瑟和鳴的過夫夫生活,但后來發(fā)現(xiàn),這都是癡人說夢。
現(xiàn)在,秦慕文覺得自己就像活在南柯蟻編織出來的美麗夢境一樣。
雖然幸福到心尖尖都是甜的,但終究是一場夢。
黎錦看他什么都不說,仿佛認定一件事之后固執(zhí)的小孩子。
他覺得有些頭疼,語氣不自覺正經(jīng)了一些,就像平時在給病人家屬說一些注意事項一樣。
“你現(xiàn)在身體不能受風,更不能受涼,為什么還要這么在意洗不洗衣服的事情?”
但其實秦慕文只是擔心黎錦對他的好只會維持這么短的時間。
若是等到他身體好利索了,黎錦又變成之前那樣,對他動輒就打罵,他怕自己真的會撐不住。
從云端跌進淤泥里,這個落差,不是誰都能承受的。
秦慕文垂下腦袋,說:“我身體好了就可以洗衣服。”
他可以像以前一樣,一直干活,只要黎錦對他的態(tài)度好一點、好一點點,就好。
黎錦知道產(chǎn)后之人的心理需要細心呵護。
但是他見過的大多數(shù)人都會覺得生孩子是一件功勞,所以難免變得有些嬌縱。
不可否認,生孩子后女人變得更加嬌氣,需要丈夫和家人的呵護,這是一件很正常很普通很平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