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公子與昔日楚魏燕三族,多有故交!”
白衍拿起酒壺,再次給自己倒上一杯,隨后看向田升,雙手舉著酒爵,緩緩行禮。
“并非楚魏燕之士族!后勝一族被殺,此事蹊蹺!”
田升聽到白衍提及后勝的事情,猶豫間,輕聲說道。
不過語氣再是隨意,提及后勝一事之時(shí),田升神情還是有些恍惚,眼中露出一絲疑惑。
“為何公子如此篤定,非楚魏燕之士族所為?為何不是他人蒙蔽公子,暗中所為,扶持公子繼位為齊王?”
白衍看著田升沒有打算與自己飲酒,并沒有在意,反而質(zhì)問道。
“絕不可能!”
田升冷笑一聲,連忙搖搖頭。
然而一旁的尸堰,都能聽出田升語之中的不確定,經(jīng)歷過田儋、田橫一事,顯然田升也知道,那些士族,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
“既然公子不,那白衍,便不再多問!”
白衍聽到公子升的回答,面色有些失望,好在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再次倒杯酒,敬公子升。
小院內(nèi),一個(gè)又一個(gè)時(shí)辰過去,
而在安靜的氣氛中,白衍再也沒有說話,而是拿起酒爵,陪著田升喝著喝著。
或許當(dāng)初在楚東一地之時(shí),田升千里迢迢,不惜冒險(xiǎn)去找白衍,那時(shí)候白衍要面對楚國大軍,沒有機(jī)會與田升飲酒,也沒有與田升如何交談,更是明確拒絕田升的好意。
但在內(nèi)心之中,白衍,依舊感激田升的賞識。
人世間本就多有冷漠,出身卑微的白衍,更是從小見慣世間冷暖,面對貴為齊國長公子的田升,昔日如此重視自己,甚至千里迢迢去涉險(xiǎn),也要見自己一面,人非草木,白衍不可能無動于衷。
只是白衍知道歷史,也知道比起齊國,秦國方有一統(tǒng)的實(shí)力,后世需要的,也是一個(gè)秦國,哪怕是……
秦國二世而亡!
小院內(nèi)。
白衍喝著酒,看著終日飲酒作樂的田升,隨著一口口酒入喉,最終趴在木桌上,不省人事,嘴里似乎在呢喃著什么。
嘆息之后,白衍緩緩起身,最后看了田升一眼,便帶著尸堰離開小院。
臨淄城內(nèi)。
返回府邸的路上,街道擁堵,而跪坐在馬車內(nèi)的尸堰,有些疑惑的看向白衍。
“今日為何不向公子升提及齊地士族,與三地士族之事?”
尸堰忍不住開口詢問道。
在來之前,見到白衍得到蕭何送來的消息后,便要見公子升,尸堰一直以為,白衍見公子升,是要說齊地士族,與楚魏燕三地士族一事,想要讓公子升帶領(lǐng)齊地士族,驅(qū)離楚魏燕之士族。
然而眼下,讓尸堰沒想到的是,從始至終,白衍都沒有提及一句有關(guān)士族的話。
“田升與楚魏燕舊族,多有交情!即使威逼利誘,公子升也斷然不情愿!”
白衍向尸堰解釋道。
目光看著馬車前面的馬車木門,聽著馬車外傳來熙熙攘攘百姓的聲音,白衍知道尸堰的疑惑,也大致猜到尸堰的心中所想。
“齊地士族送來戶籍,衍便再無顧忌!之所以來此,只是想讓楚魏燕舊族知曉,吾今日前來見過公子升,如此,他日發(fā)生何事,眾人皆會猜測與公子升有關(guān)!”
白衍說道,隨后轉(zhuǎn)頭看向尸堰,目光滿是凝重。
“公子升乃是齊王之子,齊國公子,就是偶有怨,也罪不至死,更別說此地乃是齊地!然,若公子升與三地舊族關(guān)系親近,于秦,再多有語之怨,終有一日,公子升性命危矣!”
白衍解釋這次來見公子升的原因,蕭何得到臨淄城內(nèi)絕大部分戶籍之后,剩下的便都是小問題,對于城內(nèi)的齊國士族,白衍不會真的不近人情,非要刨根究底,彼此心照不宣便好。
但回想后世之中,田升的死!
白衍最終還是于心不忍,不想看到田升,最后因?yàn)槌蔀榍貒[患,而被其他秦國官吏殺死。
“讓田升與楚魏燕舊族關(guān)系疏遠(yuǎn),秦國朝堂方能安心!齊地宗親、士族,對齊王多有不滿,有疏遠(yuǎn)公子升之舉,如今城內(nèi)齊地士族與楚魏燕舊族有恩怨,公子升唯有助齊,方能為齊地士族所接納!他日遇禍逢難,齊地士族,皆會伸以援手!如此,公子升,方有善終!”
白衍說完,便不再看向尸堰。
就像小時(shí)候外祖母教導(dǎo)的那般:人,無論何時(shí),都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也是因?yàn)檫@句話,白衍不僅僅對幫助過自己的白氏,懷有感恩之心,就連昔日對吳高、尸堰這些人,白衍亦不例外。
對公子升,白衍心中依舊記得,當(dāng)初站在寒風(fēng)凜冽的城頭時(shí),轉(zhuǎn)頭看著那個(gè)身穿齊國綢衣,急匆匆走來的男子,男子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般渴望。
“原來如此……”
尸堰聽完白衍的話,臉色怔怔的看向白衍,神情盡是意外。
然而不知為何,直到這一刻,尸堰方才清楚的感覺到,身旁跪坐著的,并非那個(gè)秦國位高權(quán)重的武烈君,秦國大良造,而是……
當(dāng)初在趙地,他見到的那個(gè)徐子霄!
安靜的馬車內(nèi)。
許久,尸堰終于笑了笑,神情有些輕松,這是第一次,尸堰面對白衍時(shí),心中有熟悉的感覺。
……………
臨淄城內(nèi)。
“白衍去見公子升?”
別說得到消息的楚魏燕三地士族,就是齊國士族得到消息后,也紛紛面面相覷,不知道白衍為何去見公子升。
稷下學(xué)宮內(nèi),轡夫子幾人,站在屋檐下看著府邸小苑內(nèi)的花草、走道,似乎往日無數(shù)學(xué)子,來來往往的身影,就在眼前一般。
幾個(gè)老人都有些感傷,齊國滅亡,稷下學(xué)宮,乃是依靠著齊國而存,如今齊國滅亡,他們?nèi)蘸?,恐怕就要離開這個(gè)地方,不管是去仕秦,還是決心歸隱,亦或者投身士族門下為客,沒有稷下學(xué)宮,日后再次這般相聚,恐怕遙遙無期,甚至這輩子,再無機(jī)會。
“夫子!夫子!不好了!城內(nèi)黃氏一族,屈氏之人,衛(wèi)老,全被抓起來了!”
一名三十多歲的學(xué)子,急匆匆的跑到轡夫子幾人面前稟報(bào)道。
聞,轡夫子幾人臉色大變,對視一眼。
不可能!
這怎么可能!
黃氏一族乃是楚國名將之后,衛(wèi)肇衛(wèi)老更是昔日昌平君最為倚重的幕僚,這些人藏匿在臨淄城內(nèi),少有人知,怎可能會全被抓起來。
除非有人將此事,告知白衍!
忽然,轡夫子與幾名老者腦海里,不由得浮現(xiàn)一個(gè)人的身影。
公子田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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