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每一步都保持著恒定的步距步頻,并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腳步聲,沿著入鎮(zhèn)的小路前行著。雖然他落步已經(jīng)非常輕了,但靜夜之中,些微的腳步聲仍遠遠地傳了開去,就似在平整如鏡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顆石子,頓時激起無盡的漣漪。
小鎮(zhèn)的入口起了微風(fēng),一個身影鬼魅般從**影中閃出,向鎮(zhèn)口走來,雙眼閃爍著暗藍色的光芒,明顯已經(jīng)開啟了某種光譜的昏暗視覺,與小鎮(zhèn)入口處掛著的一盞忽明忽暗的藍色風(fēng)燈相應(yīng)和。
蘇向這個人走去,忽然直挺挺倒下,瞬間伏倒在破碎的路面上。瞬息之間,從審判鎮(zhèn)中出來的男人的視線焦點已從蘇的上方掠過!
他感覺到似乎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一瞥之間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原本不屬于此地的東西,然而掃描視野的記錄是一條正常的曲線,可是他總覺得有一種說不上來的不對勁,于是收回目光,重新向道路上看去。而在他目光焦點落下時刻,蘇已經(jīng)向側(cè)前方移動了數(shù)米!
落入雙眼的是空蕩蕩的路面,可是他心頭卻掠起強烈的危險感覺!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眼角的余光中接近了!
還未待他有任何反應(yīng),蘇已站在他的身側(cè)!蘇左臂一展,已經(jīng)箍住仲裁官的咽喉,臂彎一夾一提,大步向前,剎那間就挾著他繞到了一間廢棄小屋的后園,隨手拋在地上。
仲裁官抬起上身,張口想叫,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他睜大了雙眼,飽含恐懼地看著**在自己**口的無光短刃。握著短刃的手隱藏在黑色手套中,卻依然彰顯出修長的線條和極度的穩(wěn)ding。仲裁官同樣精通人體結(jié)構(gòu),知道短刃的刃鋒已經(jīng)刺破了一點心臟的外膜,只要他或者是蘇稍有動作,就會在他心臟上留下不可修復(fù)的損傷。所以,他就保持著半抬上身的辛苦姿勢,僵硬。
“誰在鎮(zhèn)里?”蘇低聲問。
“是……是薩頓大人,高級司刑人。”仲裁官極力保持身體的平穩(wěn),然而**口的血線在無聲流淌,蜿蜒入地,給了他極大的壓力。生與死不是太大的問題,但始終停留在死亡線上卻令他瀕于崩潰。
“我沒聽說過梅迪爾麗身邊有個叫薩頓的家伙?!碧K緩緩地說,短刃輕輕刺入一毫米。這是微不足道的距離,但相信仲裁官能夠感覺得到。
蘇知道審判所的品級,在各級仲裁官之上,是持刀者,持刀者之上是司刑人,再向上就是三巨頭。由始至終,梅迪爾麗身邊就只有持刀者佩佩羅斯一個高階隨從。
“薩頓大人不屬于梅迪爾麗閣下,他……他隸屬于米修司閣下!別殺我……唔!”
“光暗天秤……米修司?”這個名字在蘇心底掠過。他輕輕拔出短刃,然后才松開捂緊仲裁官口鼻的右手。
在過去某個時代,米修司的名字曾和比斯利、彼格勒.薩倫威爾同樣響亮,而后同時暗淡,因為梅迪爾麗的突然崛起。雖然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暮光決斷彼格勒已經(jīng)隕落,但梅迪爾麗以無可抗拒之姿強奪審判鎮(zhèn)這段歷史廣為圈內(nèi)人所知,有心之下,蘇也知道了這段歷史,自然知道米修司的屬下出現(xiàn)在審判鎮(zhèn)中,很難稱得上善意。
鮮血不停地涌出,染深了仲裁官**中央的血色豎條裝飾。
蘇已經(jīng)離開了荒棄的后園,從側(cè)方向兩名趕過來的仲裁官無聲接近。他的動作遵循著奇異的節(jié)律,每一次心跳,每一下落步,都與其中一名仲裁官一模一樣,完美契合。
“等等!”那名仲裁官猛然停住了腳步,并且叫住了同伴,他臉色蒼白,呼吸開始變得急促。
同行的另一名仲裁官有些奇怪,問:“怎么了,杰米?勒伏好象出了事,我們得趕快過去看看,大人可沒什么耐心……噢,不!你的影子!……”
杰米駭然回頭,猛然看到自己的影子上竟然有兩個頭!他的思維剎那間凝滯,而后才明白過來,猛然轉(zhuǎn)頭,望向了另一側(cè),果然看到一個身影不知何時出現(xiàn),正與他并肩而立,兩人的肩膀幾乎要碰在一起!
然而,就在杰米想要暴起反擊的時候,一縷麻木從**膛內(nèi)開始蔓延,幾乎在他感覺到的那瞬間抽走了他全身的力量。所有的血都在倒流而回,然后從四分五裂的心臟中噴出,滲入臟器間隙。
蘇看向另一個目瞪口呆的仲裁官,低聲問:“薩頓在哪?”他的右手依舊握緊軍刀刀柄,刺入肋骨的軍刀則支撐著杰米的身體,讓他沒有倒下去。刀鋒微微偏側(cè)了一個角度,巧妙地封住了傷口,讓血沒有立刻流出來。殘余的生命力讓杰米張著口,卻什么聲音都發(fā)不出來,只有圓睜著充滿恐懼的雙眼,身體發(fā)出垂死的顫抖。
還活著的仲裁官只覺得喉嚨中已沒有一點水氣,干得如同裂開。杰米的臉傳遞了太多的恐懼給他,讓經(jīng)驗豐富的他也出現(xiàn)了剎那的慌亂。
這足以致命。
他眉心間忽然多了一個深邃的彈孔,驚愕的表情就此凝固。在這一剎那,他才明白,蘇根本就不想要答案。
蘇望向小鎮(zhèn)中央的破舊教堂,輕輕抽出軍刀,收起**,向側(cè)方跨步,隱入重重房屋中。
審判鎮(zhèn)上是亮著路燈的。這些古老、破舊的路燈散發(fā)著慘淡的灰藍色光芒,為鎮(zhèn)上平添幾分詭秘與凄涼?;蛟S由于電壓不穩(wěn)的原因,所有的路燈都忽明忽暗,在它們的暗淡燈光下,干枯的樹木、塌了一半的柵欄,以及扭曲的燈桿,所有的一qie,都有了跳動著宛若有生命的影子。
鎮(zhèn)上是有風(fēng)的。森冷冰寒的夜風(fēng)每次吹過,都會帶起幾盞路燈晃動搖曳,發(fā)出吱吱呀呀的**。于是破損的建筑和鬼魅般的影子都在這個時候變得更加興奮,招搖出重重疊疊幢幢回轉(zhuǎn)的姿態(tài)。
惟一有著正常燈光的地方,就是鎮(zhèn)中央的教堂。并不算寬大的祈禱廳中,那些久歷歲月風(fēng)霜的坐椅都被暴力拆除,胡亂扔在兩旁,清出來的空地上站著十幾個人,四盞漂浮在空中的能源燈將教堂內(nèi)部映照得前所未有的亮。
祈禱臺上,梅迪爾麗那張冰冷、粗獷、沉重的鑄鋼座椅已經(jīng)被挪到角落里,或許是清場的人員看到這張座椅,就會聯(lián)想起梅迪爾麗的恐怖手段,這張座椅被恭敬地擺放著,和那些胡亂堆放、損毀的木椅命運迥然不同。
原本擺放鑄鋼座椅的地方,已經(jīng)被挖出一個深不見底的方坑,坑中竟然積滿了血漿!血漿翻涌不定,象是在沸騰著。
在方坑的四角,各跪坐著一個全身籠罩在血色紅袍中的人,他們雙手交叉置于**前,輕聲而迅速地頌禱著詭異的咒,而隨著他們的祝禱,從血池中升起四根細細的血線,注入到他們口中。
血池中不時會升起一團深紅得發(fā)黑的霧氣,在祈禱臺上盤旋回繞,然后再緩緩回收。當(dāng)血霧籠罩臺面時候,四個裹在紅袍中的人都在身不由已地顫抖著,祝禱聲也有了顫音,那條細細的血線也變得時斷時續(xù)。
在祈禱臺前,一個面容**沉的高瘦男人冷著臉站著,盯著祈禱臺上的苦苦堅持著的四人,臉色**晴不定。在他身后,七八個人站成一個弧形,如眾星捧月般將他拱衛(wèi)在中央。祈禱廳的另一側(cè),從廊柱上垂下幾根黑索,末段分別系在佩佩羅斯的手足上,將她懸掛在半空。在這冰冷的寒夜,全身**的佩佩羅斯卻無感覺不到半點寒意,因為身體上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感覺了。她的身體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新新舊舊疊在一起,有些血跡已經(jīng)干涸,還有些仍在向外滲著血。
“佩佩羅斯,只要你肯告su我破解血池的方法,我可以保證,你會得到米修司閣下座前司刑人的位置。”高瘦男人轉(zhuǎn)頭盯著佩佩羅斯,冷冷地說。
佩佩羅斯哈哈大笑,說:“薩頓,你又在做夢了!別說我根本不知道破解的方法,就是知道,我會告su你嗎?”
薩頓**森森地笑了笑,沒有說什么,他身后另一個肌肉虬結(jié)、臉上一道橫疤的壯漢卻暴怒起來,喝道:“佩佩羅斯,薩頓大人寬宏大量給了你一條活路,你別不知好歹!我已經(jīng)玩膩你了,你是不是想試點新花樣了?”
佩佩羅斯不屑地一笑,說:“想啊,我非常想!想試就來,還藏著掖著干嗎?不過想讓我屈服,就憑你?也不知米修司那老東西哪知眼睛瞎了,居然挑你作持刀者!”
“格爾勒,夠了!”薩頓的聲音很輕,卻讓暴怒的格爾勒立刻閉上了嘴。薩頓看了看佩佩羅斯,慢條斯理地說:“佩佩,我只是可惜你,才愿意再給你一個機會。我可以保證,在米修司閣下座前,前程一定會比服侍梅迪爾麗要光輝得多。她是個不折不扣的魔鬼,最終會毀mie所有的人,不論是敵人還是朋友。其實有沒有血池的破解方法都不重要,你看,只要再有12個小時,我的人一樣可以吸空血池。十二個小時不長也不短,但我相信,這段時間里是不會有奇跡發(fā)生的。只要抽空血池,得到梅迪爾麗的身體,就什么都不會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