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三樓,江之寒回頭看了看,只見曲映梅低頭看著地,手和腳好像都有些微微的顫抖。
江之寒心里嘆口氣,伸出手去,輕輕握住她的右手。
曲映梅抬起頭來,一瞬間,江之寒仿佛讀懂了她眼里復雜的包羅萬象的情緒,有緊張,有悔恨,有孤獨,也有害怕。
江之寒感覺曲映梅使勁抓住自己的手,她的手有些汗?jié)?,又有些冰涼。他使勁的反握了一下她的手,說:“還好不算是不能挽回的錯誤。。。。。。先挺過這一關(guān)再說吧?!?
兩人上了三樓,走過長長的走廊,往右拐。江之寒抬頭看了看房間號,向曲映梅點點頭,就是這里了。
走廊兩側(cè)的長凳上,正坐著三男一女,聽見腳步聲。都抬頭來看他們。曲映梅垂下眼,避開他們的目光。
江之寒嘴角帶著點似有似無的笑,眼光掃過那幾個人,差不多都是二十幾歲年齡的年輕人。他走到一個病房的門口,松開曲映梅的手,說:“我進去問問?!?
曲映梅咬著下唇,站在門口,像一個等待審判的罪犯,覺得時間過的很慢很慢。其實不過三分鐘的功夫,江之寒就走了出來,對她點點頭。“進去吧?!?
曲映梅往前走了兩步,在門口停下來,深深的吸了口氣,不由自主的轉(zhuǎn)頭來看江之寒。
江之寒能讀出女孩兒眼里的無助和恐懼,他笑了笑,走上一步,輕輕的把她擁進懷里,在她耳邊說:“沒事,一會兒就好了?!迸呐乃谋?。
曲映梅低低的嗯了一聲,過了好一陣,才從他懷里抬起頭來,一咬牙,轉(zhuǎn)身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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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和曲映梅下了出租車,走進一條狹窄的小巷子。巷子的兩邊都是住家戶,能看到晾衣桿伸出來,上面掛著花花綠綠的衣服。
曲映梅的臉色有幾分蒼白。除了這個,倒看不出來別的異常。江之寒跟著她,左拐右拐,進了一個小胡同,走進一個兩層樓的像四合院一樣的地方。狹長的天井兩邊,一樓住著六家人,旁邊是公用的廁所。
這個地方是曲映梅朋友租下來,她臨時來借住一陣的。害怕懷孕這件事被父母覺,曲映梅撒謊說在郊區(qū)實習,這一周都住在這個地方。
走進屋里,江之寒抽了抽鼻子,覺得里面有一股霉的味道。他皺皺眉,說:“這個地方潮氣好像太重了。”
曲映梅坐在床沿上,輕聲說:“住幾天就習慣了?!蔽葑雍苄?,除了一張床,一個衣柜,一張方桌,就放不下別的東西。
江之寒四處看了看,問:“沒有浴室和廚房嗎?”
曲映梅說:“浴室沒有,廚房就在外面天井里的?!?
江之寒皺起眉頭,自己家里住單元房的算不上好,比這兒也好上了十倍。
曲映梅今天顯得特別的柔弱。她看著江之寒,輕輕的說:“我會受懲罰嗎?”
江之寒不解的看著她。
曲映梅低下頭,聲音愈的小了,“那。。。。。。也是一條命呀。。。。。?!?
江之寒心里嘆息了一聲,走到她身邊,坐下來,說:“別想那么多了。。。。。。真要說的話。。。。。。嗯,以前天主教會宣傳的,用避孕套也是扼殺生命,還是扼殺在搖籃里,是要不得的。這些東西。。。。。。是說不清楚的?!?
曲映梅垂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不說話。
江之寒說:“不過醫(yī)生說了。。。。。。要注意保養(yǎng)身體,營養(yǎng)要好,休息要好,別。。。。。。留下什么不好的后遺癥,影響以后的生活。我看,你現(xiàn)在住這個地方條件太糟糕?!?
曲映梅說:“我再住三五天,如果沒什么的話,我就回家去了。這幾天,我是請了假的。”
江之寒想了想,提議道:“這兩天,不如住到我?guī)煾傅乃暮显喝?,你看怎么樣??
曲映梅有幾分驚訝的抬起頭,嘟了嘟嘴,說:“你是雷鋒叔叔???”
江之寒給他一個溫暖的笑容,“好了,小丫頭,跟著雷鋒叔叔回家了?!?
曲映梅展顏一笑,“我說,有時候,我真想回到初見你的那時候。”
江之寒問:“怎么個說法?”
曲映梅說:“那時候啊。。。。。。你還很喜歡臉紅的,是個害羞的小男生。一年多的時間,變化真是大,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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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思宜摸出鑰匙,打開院門。一走進來,就聞到很香的味道。
這兩個星期,江之寒家旁邊的工地,每天徹夜的施工。他本來是個睡覺很死的人,但那工地上一種特別的不知道是低頻還是高頻的聲音,總能穿過墻壁,傳到臥室里來,讓他很是困擾。因為這個緣故,江之寒最近都住在四合院這邊。大多數(shù)時候,他還是回家吃飯,但偶爾的,放了學會直接過來,隨便吃點什么打一頓晚飯。
伍思宜偶爾也會過來,幫他做些涼菜,或是熬點湯,放在冰箱里,晚上可以當作夜宵。
伍思宜推開飯廳的門,一邊說:“什么東西這么香呀?”,忽然看見曲映梅坐在那里,一下子愣住了。
曲映梅笑笑,打招呼說:“你好?!?
伍思宜回道:“你好。”
曲映梅看見她有幾分疑惑的目光,說:“他在廚房的?!?
伍思宜點點頭,轉(zhuǎn)身進了廚房,看見灶上有兩個鍋,正冒著細細的煙。江之寒轉(zhuǎn)過頭,說:“你來了。”
伍思宜走近,小聲問:“怎么想起現(xiàn)在在家里招待起客人來了?離高考還有幾天啦?”
江之寒笑笑,“調(diào)劑一下嘛。再說了,這個時候大局已定了。你還真以為最后兩三個星期,可以復習出一朵花來?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知道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太晚咯?!鳖D了頓,又說:“曲映梅家里有點事,要在這里借住兩天?!?
伍思宜打開鍋蓋看了看,是煮的雞湯和清蒸的鯽魚。她撇撇嘴,小聲說:“待遇很好哦?!?
江之寒笑了笑,輕輕的拍拍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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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曲映梅很快躲進給她的西廂房去了。伍思宜洗過碗,陪著江之寒看了會兒書,便說要回去。江之寒看看表,才八點鐘。伍思宜說母親回中州來了,晚上要早點回家。
和曲映梅打過招呼,江之寒送伍思宜出來。
夏天的晚上,天邊還有些亮。幾乎沒有一絲風,空氣像靜止一樣,更多的不是熱,而是悶。
兩人沉默著走了一段,伍思宜忽然問:“她家有什么事?”
江之寒有些驚訝的看了她一眼,“?。?。。。。。?!?
伍思宜說:“不能說?”
江之寒猶豫了一下,曲映梅懷孕的事情,她幾乎沒對其他人說過,包括她的朋友。江之寒倒不是害怕伍思宜會到處去宣揚,但伍思宜一向?qū)η趁酚行┛捶?,他心里也是知道的?
江之寒說:“也不是。。。。。。”
伍思宜淡淡的說:“不能說就算了。不過,馬上就考試了。。。。。。你。。。。。。是不是分心的事還是少做點。。。。。。一定要做飯的話,我過來做好了,反正我現(xiàn)在挺閑的?!?
江之寒攬過她的腰,說:“我怎么會天天做飯?今天偶爾一次,下不為例?!?
伍思宜抬起頭,目光在江之寒臉上停留了一會兒,嘟嘟嘴,不再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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