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須發(fā)皆白,穿著神木王國規(guī)格最高的紫貂皮冠服,面容刻滿風(fēng)霜。
眼神卻依舊銳利,步履沉穩(wěn),身后跟著幾名同樣身著華服卻神色緊繃的隨員。
禮單上的珍玩玉石、寶馬名裘,堆積如山。
“外臣神木宰相托魯汗,奉吾主神木王之命,覲見大乾皇帝陛下?!?
托魯汗躬身行禮,姿態(tài)放得極低。
現(xiàn)在是辦事的時候,因此他必須要對秦明表現(xiàn)出絕對的恭敬,否則事情很有可能。就談不成。
作為他們那邊的內(nèi)政官之首,也算是大乾的宰相位置,托魯汗還是很拎得清的。
秦明淡淡道:
“平身,宰相萬里奔波,所為何來?朕記得,未得朕的許可,貴國那位‘北賢王’的大軍,好像對朕毗鄰的朱家堡很感興趣?”
托魯汗心下一凜,暗嘆這位皇帝陛下的直白與犀利。
他定了定神,以老練的外交辭令切入:
“陛下明鑒,北境之事,多有誤會流。吾主神木王聽聞近日在朱家堡,有大乾忠勇之士常白山將軍與柳大家行蹤,似乎……與當(dāng)?shù)匾恍┫×髅駹砍哆^深,導(dǎo)致地方動蕩難安,北賢王部曲迫不得已才進(jìn)駐維持秩序,實非為兵戈?!?
他頓了頓,聲音轉(zhuǎn)為懇切:
“為兩國黎民福祉,為邊境安寧長久計,吾主神木王懇請陛下,能垂憐地方百姓困苦,下旨召回常將軍、柳統(tǒng)領(lǐng)一行,神木愿以邊界貿(mào)易五十年免稅為謝,并立即約束北賢王部眾,確保大乾商旅安全無虞。”
他身后的隨員屏住了呼吸,這個條件在外交上已近屈辱。
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徹底亂起來了,很多百姓匯聚到一起,爆發(fā)出了驚人的力量。
如果不從源頭上加以疏解,后面估計就要有大麻煩了。
就連他們的根基都有可能會被動搖。
暖閣內(nèi)一片寂靜。只有爐火偶爾發(fā)出輕微的噼啪聲。
秦明把玩著手中的棋子,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
良久,秦明才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
“誤會?宵小流民?”
他嘴角勾起一絲極其微冷的弧度。
“朕的將軍和朕的朋友,在你們神木的境內(nèi),差點被你們的‘鎮(zhèn)邊精銳’剁成肉泥。北賢王的刀鋒,朕隔著千里都聞到了血腥味?!?
托魯汗身體微不可查地一僵,秦明消息之靈通精準(zhǔn),遠(yuǎn)超他預(yù)期。
“至于黎民困苦,邊境安寧……”
秦明站起身,走到巨大的鎏金暖爐旁,背對著托魯汗等人。
身影在光暈中顯得有些模糊,語氣卻陡然加重。
“晚了!”
他猛地轉(zhuǎn)身,目光如電,直刺托魯汗。
“常白山?柳月梨?在今日的神木北境,他們已經(jīng)不僅僅是大乾的將軍和柳大家。北賢王橫征暴斂,倒行逆施,屠刀之下,逼得多少良善之民走投無路?百姓心中被壓抑的怒火,不是靠屠刀就能徹底熄滅的!”
“你們其實錯了,朕就算是將這兩人全部召回,也阻止不了這場事態(tài)的擴(kuò)大。”
“到現(xiàn)在你們都還沒有明白,根本原因在于朝廷對他們的壓榨?!?
秦明踱步向前,目光掃過那些價值連城的禮單,冷哂道。
“常白山或許是個引子,但撬開的,是你們神木自己那口早就裝滿了火藥的桶!把他和柳月梨撤回來,就能讓那些失去家園、失去親人的百姓忘記仇恨,俯首帖耳地繼續(xù)任由北賢王盤剝、屠戮嗎?”
他走到托魯汗面前,帝王威壓如山岳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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