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謝過她,那丫頭又給了她一個(gè)帕子,石桂一捏,里頭就是她給婆子的一對兒銀鐲子,丫頭拍一拍石桂的手,撐了雨傘還又回去,門邊有人打著燈籠等她。
吃食是幾樣糕點(diǎn),這會(huì)兒處處都忙亂,要吃熱食也只有自己想辦法,章家這許多人,總得先顧著自家人,石桂端了點(diǎn)心進(jìn)去,瑞葉還煞白著一張臉,程夫子到底不比明月有武藝,沒音沒信,她怎么能放心。
石桂把點(diǎn)心放在爐子上烤一烤,拿給葉文心墊肚子,先煮一鍋雨水,里頭擱上兩個(gè)雞蛋,葉文心抱著被子,石桂看她精神還好,便問道:“要不要我去找找人?”
葉文心搖一搖頭:“不必了,咱們?nèi)缃癜卜€(wěn)著,他們自有事辦的。”男人都上了樓,那些水匪上岸來,也不過是要搶些吃的喝的,章家堡這樣難進(jìn),哪里會(huì)費(fèi)心來打,倒霉的還是村民。
石桂在銅壺里煮雞蛋,等里頭滾過一回,便把水倒干凈,把雞倒出來,給葉文心和瑞葉一人剝了一個(gè),瑞葉哪里吃得下,葉文心也是一樣擔(dān)憂,小院里兩個(gè)姑娘跟著他們才只有半個(gè)月,原來就是好不容易從家里出來的,也不知道受了什么樣的驚嚇。
石桂勸了勸她們:“總得吃些。”后悔沒能買個(gè)懷表,連幾時(shí)幾刻都不知道,只能先盼著天亮,可這雨一時(shí)又沒停的意思,起身抱了被好來,把瑞葉裹住,分明天還熱,一落雨好像到了秋日。
葉文心來漳州時(shí),也看過此地的縣志府志,知道章家堡的由來,這樓造起來就是為著防守的,原來百年前不姓章的,住了進(jìn)來也姓了章,祠堂里還有厚厚一本祖譜,上頭細(xì)細(xì)羅列分支。
石桂把自己裹起來,到底讓葉文心吃了個(gè)雞蛋,瑞葉卻怎么也不肯吃,恨不得此時(shí)就跟程夫子在一塊,難道為著她還把他害死了不成。
三個(gè)女人守在屋里,只點(diǎn)了一盞燈,外頭鑼聲隔一陣就響上一陣,雨聲不住,外頭明亮,屋里卻幽暗,瑞葉聽一聲鑼就心驚一回,咬著牙不開口,可又忍不住要問:“是不是有人來了?”
問了幾回,回回都是雨聲,石桂不住往門邊跑,看著小院門口的夾道里來沒來人,沒等來明月,先等來了宋蔭堂,他冒著雨過來,拉了葉文心的手:“別憂心,外墻抓住幾個(gè),一時(shí)還沒往里頭來?!?
看著她們?nèi)齻€(gè)蹙一蹙眉頭:“不若卻跟章夫人一道,那兒人多,便是有人摸進(jìn)來了,也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
原來巡夜的都調(diào)到了矮樓上,民人是不許藏兵器的,手里拿著棍子防身,矮樓里還有長竹桿,水匪進(jìn)村不是頭一回,每每趁天黑有雨漲潮便來,章家堡他們還從沒進(jìn)來過。
宋蔭堂把葉文心背到背上,罩上一層錦被,石桂收拾了東西,跟瑞葉兩個(gè)撐著傘,一路到了外院,就歇在宋蔭堂的屋子里,宋蔭堂是跟葉文瀾和兵丁住在一個(gè)院子里的,反而人多力壯。
石桂燒起火來,給他們一人煮了些熱水喝,有人的地方,便不那么焦慮了,聽見得人聲,看得見有人來回走動(dòng),葉文心靠在宋蔭堂軟榻上,石桂煎了藥,她喝下去一刻便有些睡意,宋蔭堂替她掖了被子,讓石桂瑞葉守著,替她們掩上門,又出去了。
瑞葉還是一口都吃不下,石桂卻吃了滿滿一碗飯,還有蒸著的臘肉,院里人越來越少,只有葉文瀾還在,他看過姐姐一回,看她還睡著,便又出去了。
這一碗飯把胃撐滿了,心里卻空落落的,到這會(huì)兒還沒人來報(bào)信,沒打開大門,也沒有人回來,石桂的心緊緊揪著,瑞葉也是一樣,把頭靠在窗戶上,眼睛盯著院子門,一動(dòng)都不動(dòng)。
到天全亮了,雨也停了,檐下淅淅瀝瀝有雨珠滴落,石桂踩著水出去,章家堡門口有許多人守著,外頭也不是沒有人求著進(jìn)來,可章家卻沒開門,天黑分不清面目,誰知道是不是村中人。
石桂的心扯了一下,這會(huì)兒門是開了,外頭一片狼藉,斷了的棍子竹桿,還有碎石塊兒,她想出去,被人牢牢拉住了:“村里還有水匪沒走干凈。”
也不知怎么這一回來了這許多,下了一夜的雨,沒這么快退潮,人才敢留這許久,若不然一早就該撤回去了,石桂抖著聲兒問:“那出去的人呢?可有回來的?”那守門人看著她,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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