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有個同道中人以前也被這張圖疑惑過,然后也正好住過這里,又在憋條的同時惆悵滿腹,用自己的便便在門上涂鴉以排遣寂寞空虛冷?
104是什么意思?房間號?難道,這是一個提示,有人讓我注意104號房?這房間與我的房間隔了四五間,我一下子就意識到,這確實是一個提示。
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我身邊到底在發(fā)生什么事情?我站起來,一泡尿把這些東西全沖了,抖著便走了出去,決定不去琢磨,一路就溜達到了104號門口。很快,我看到房門開著,有個人正裸著上身在房間里用臉盆擦身體,一邊擦還一邊哼歌:“妹妹你往前走哦哦,哥哥在房里等,恩恩愛愛,別讓人看出來?!?
我看那人的肚子,一下子看到肚子上有很多傷疤,跟棋盤似的,但那人的胡子和頭發(fā)都非常長,看上去萬分邋遢,身上一團肥膘。胖子?我驚了,但慣性讓我走過104號房門口,一路下了樓,我邊走邊心說:這人是胖子。我靠,胖子怎么可能來得這么快,現(xiàn)在這種氣候,他從一個荒郊野外出來,再到另一個荒郊野外,怎么也不可能這么快。
而且,這里是墨脫,進這里比出十萬大山更麻煩。但顯然胖子不想讓我跟他相認,才沒有找我,只是在廁所里留下了標記,而且開著門讓我看到,還唱歌暗示我。我來到樓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干嗎去,就隨便找了一個地方開始抽煙,忽然就看到胖子把臟水直接從樓上潑下來,對著下面喊:“老板娘,沒熱水了,再打兩壺熱水上來。”
下面的門巴族老板娘哎了一聲就提了兩壺水往上走,胖子又說道:“快點,等下我又拉肚子了,我來了你們這鬼地方,每天早上七點準時拉稀,你家的菜是不是不干凈?”“不會的,老板,絕對干凈。您是不是吃不慣這里的東西?”老板娘進了胖子的房間,講話的聲音就很模糊了。
我點上煙,不由得就笑,早上七點準時拉稀,好吧,那我就早上七點十五分跟著你拉稀好了。第二天時間一到,我準時進廁所,除了一股新鮮的惡臭之外,我看到門的后面用很惡心的東西粘著一張衛(wèi)生紙,上頭寫了很多字。
我小心翼翼地撕下來,心說果然是拉稀了,胖子做戲真的做全套。紙上寫了很多信息,我看完就明白了一切。原來,胖子早在三周之前就發(fā)現(xiàn)阿貴家的電話被竊聽了,但他在村子里又找不到任何監(jiān)視他的人,他意識到,竊聽者這臺電話的目的應該不是他,而是每周都給他打電話的我。
所以,他設了一個局,讓阿貴把手機貼著座機,每次我打電話去,阿貴先不接,先通知他打手機,之后再把手機、座機都免提,讓我以為他還在廣西,而事實上他早就離開了,準備偷偷去杭州找我。結果他到了杭州之后,發(fā)現(xiàn)我在尼泊爾,他就等我回來,一直到我到了墨脫、準備待一段時間,他才趕過來。最后一個電話,他幾乎就是在附近的林芝接的,之后他立即就進了墨脫。
進來之后,他一直沒有和我會合,而是在山口等我,之后就一路跟著我。他說,我離開一個地方超過三分鐘,必然有跟蹤的人出現(xiàn)。
都是當?shù)厝?,顯然經(jīng)驗不是很豐富,只能通過他們對于當?shù)氐氖煜砀櫸?。他們沒有發(fā)現(xiàn),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胖子一直在附近看著我。正因為這樣,胖子一直沒法和我聯(lián)系,他說,只要他一出現(xiàn),一定是和我一樣的下場,因為這個地方太小了。他會自己單獨去調(diào)查,看能不能發(fā)現(xiàn)什么,他暫時找不到和我隱秘聯(lián)系的最好辦法,就讓我多注意身邊所有的廁所。
我把衛(wèi)生紙沖到蹲坑里,心里踏實了很多。不管我自己再怎么強大,有人保護和照顧,總是好事情。事后我想想,在這個時間點上,我又犯了一次二,但這二犯得很有爭議性。按照我以前的做法,此時應該什么都不想,和胖子先離開這里再說。
但是,我和胖子都在心里想著要弄清楚到底是誰還在設計我們,目的是什么?我提上褲子推開門出去,覺得一切都可以從長計議了,在這兒的博弈才剛剛開始。但是一推門,我就看到兩個喇嘛站在廁所門口。我愣了一下,問道:“排隊?”喇嘛搖了搖頭:“吳先生,大喇嘛讓你立即上山去?!薄霸趺戳?”我問道?!岸昵鞍l(fā)生的事情又發(fā)生了,從雪山中,又出來一個人。”
我不記得我是否把行蹤告訴過喇嘛,但喇嘛在這里神通廣大,又或者是人家是一家一家找過來的,我也沒空兒計較這些了。一路跟著他們上了山,來到喇嘛廟里,我發(fā)現(xiàn)一切已經(jīng)亂套了。所有人都疑色重重,忙忙碌碌地不知道在干些什么,這地方就像某個戰(zhàn)地醫(yī)院一樣。喇嘛們一路把我引到了大喇嘛的臥室里,我發(fā)現(xiàn)里面還坐著一個人。這個人背對著我,穿著一身藏袍,正在安靜地喝酥油茶。
我覺得氣氛有一些微妙,因為我一進屋子,屋子里靠邊的幾個喇嘛都用一種非常奇異的眼神看著我。不能說是眼神奇異,而是說,他們覺得我很奇異。這種氣氛讓我覺得很不舒服,我來到那個人身邊坐下來,隨意地往邊上一看。在那一瞬間,我?guī)缀鯊淖簧蠌椓似饋?,一下翻到了一邊。我的腦子嗡了一聲,幾乎沒被嚇暈過去。在喇嘛對面坐著的那個人,竟然不是別人,而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