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這么小的孩子是最不容易記仇的,適才還打鬧個不停,不知怎么又好了,一個個咧著個嘴巴笑瞇瞇地就湊了過來。
想拉謝挽的小手小腳丫,趙媼怕他們沒輕重,隨時在一旁護著攔著,不許他們太靠前。誰伸過小手來,就要扒拉誰。
沒一會兒功夫,孩子們就覺得沒趣兒了,轉過身去便去鬧謝玄。
一個個趴在他膝頭,“父親,玩,陪阿硯玩?!?
謝密雖不說話,卻也眼巴巴地看著。
那人顯然乏極了,卻也笑著應了稚子的請求,“好,父親陪你們玩。“
一個拿著小弓箭,“父親,射箭?!?
一個拿著竹蜻蜓,說得不甚清楚,只“蜻迎”“蜻迎”地叫。
阿磐哄著謝挽,卻暗自瞧著謝玄,見他臉色有些發(fā)白,雖在哄著孩子玩那些弓箭啊蜻蜓啊,眉頭卻蹙得益發(fā)地緊。
阿磐輕聲與他說話,“你的臉色不太好?!?
那人的聲音也不高,“我有些頭疼?!?
哦,果然。
阿磐忙招呼兩個孩子,“阿硯,阿密,父親累了,你們跟著阿嬤去找叔父們玩吧?!?
乳娘忙接過謝挽,兩個孩子雖不情不愿的,但到底都被無情地薅走了。
一個個似小豬崽一樣嗷嗷叫著,胡亂地撲騰,也很快就被帶了出去。
室內靜下來,才顯出了這大殿的空曠,室內沒有外人了,那人才輕嘆了一聲,“阿磐,你為我梳發(fā),按蹺吧。”
他是多么要強的人,從不肯在外人面前示弱,因而總是似有一副銅筋鐵骨。
若不是果真不適,他大約不會守著他的孩子,更不會守著趙媼乳娘說這樣的話。
“好?!?
阿磐溫聲應了,摘下那人的發(fā)冠,那一頭的華發(fā)便似銀瀑一樣,霍然散落下來。
她會按磽,她按磽的時候一向溫柔有力,能很快叫那人的眉頭舒展開來,也很快就能使他的臉色起了幾分的血色。
那人合著眸子,幽幽問她,“我老了嗎?”
阿磐宛然笑道,“你很年輕,還像以前一樣年輕。”
那人兀然嘆了一聲,“發(fā)都白了。”
是啊,都白了。
今日階前又被魏罌當著百官的面嘲諷起他的華發(fā)來,他看起來云淡風輕的不以為意,心里必也在與這樣的話暗暗較勁吧。
他到底是個心思敏感的人。
阿磐道,“請子期先生調理一下吧,他有辦法的?!?
那人卻搖頭,“不了?!?
他總是有自己的主意,他一旦拿定主意,旁人是不好說什么的。
他篤定了主意的事,她并不再勸下去,免得攪擾得他頭疼,她也要跟著心疼。
卻聽那人輕嘆一聲,“它們每一根,都在提醒我。”
阿磐問,“提醒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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