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中肯至極，白明月不由道：“你的意思是？”

“先談，朝廷不會全盤答應(yīng)你的條件?！背痰と粑龅溃八麄兙芙^，你再亮出兵力，證明己不是不能打，而是談的誠意，此一來，朝廷的選擇就是付出大代價贏，或者讓步。讓步比犧牲簡單多了，你又不要割地為王，錦衣玉食供你們母子生活，花銷可比軍費(fèi)低?！?

白明月沉『吟』不語。

復(fù)仇、招安、逃跑……她對不同的人著不同的話，真正的計劃，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可無論哪一種，孩子都是重要的一環(huán)，朝廷對孩子的態(tài)度，決她下一步的計劃。

試試也好，反正也沒有損失。

“可以?！彼敖裉彀恚揖妥屇氵^去?！?

程丹若怔了怔，反問：“你不怕我跑了嗎？”

“我封你為教中圣女。”白明月早有成算，“你在我教中待了這么久，一根毫『毛』沒掉，以我對朝中大人們的了解，他們不會不懷疑你?！?

程丹若倏然變『色』。

她確實沒想這一點(diǎn)。

這表情太真實，真實沒有毫破綻，大大取悅了白明月。她嗤笑一聲：“我放你回去，就不怕你跑?！?

程丹若默然。

片刻后，她只能：“好吧，但能不能給我吃點(diǎn)東西？那邊再關(guān)我?guī)滋?，我可受不了?！?

白明月同意了，讓她喝了一碗肉粥。

三點(diǎn)多，在高處已經(jīng)能看見黑壓壓的軍隊，官兵離寨子更近了。

所有教眾都被撤回寨中，門口有五道柵欄、拒馬鹿寨。兩邊是箭樓，無死角覆蓋道路。

之前，叛軍一直在敗。

『騷』擾敗了。

埋伏敗了。

誘敵也沒成功。

曾幾何時，白明月以為官兵不堪一擊，在她才發(fā)，官兵確實不堪一擊，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不要這次，她碰了一個拿她刷經(jīng)驗的天才。

三天前，謝玄英不知道該怎么打寨子。

但她一波波送，埋伏、誘餌、陷阱、『騷』擾……他就會了。

當(dāng)然，此時此刻，決放走人的白明月，并不知道這一切。

太陽西落，沉入云海，紅霞暈染天際，聳立的山巒染上枯黃，焚燒尸體的香草青煙直上，不出的壯觀凄美。

程丹若看了眼天空，隨后，仔細(xì)觀察周圍。

炊煙裊裊，土灶臺旁圍著老『婦』人，她們穿著破爛的棉衣，手腳粗糙，不停往鍋放米野菜。膀大腰圓的屠夫在給一小麂剝皮放血，秋天是打獵的好季節(jié)，動物都很肥美，能夠讓士兵吃上一頓帶油花的飯。

遠(yuǎn)處的草棚子，幾個『婦』女在哺『乳』，嬰兒受環(huán)境的不祥，哇哇大哭。

羅漢軍們穿著棉甲或藤甲，緊張地在周圍巡邏。

地上躺著一些傷兵，看起來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

“走。”白明月推了她一把。

山寨的路都是被踩出來的，高高低低，不太平整。白明月半是控制半是扶持，把她拽寨子門口。

地勢高，已經(jīng)能俯視前面黑壓壓的軍隊。

程丹若第一次見古代的軍隊，怎么呢，影視劇像又不像。

像的地方在于，他們都騎馬著甲，手持護(hù)盾，看起來就是精銳隊。不像的地方在于，沒有電影那么整齊，大家并不是屏氣凝神立在原地，好像閱兵方陣，反而在忙碌。

有人在打旗子，有人在望風(fēng)，有人在跑來跑去傳信。

山寨的大門必選在窄處，易守難攻，配合左右兩邊的箭樓，只要官兵沖『射』程范圍，必會被『射』成刺猬。

大門外，排列著拒馬柵欄，仿佛狼犬的牙齒，交錯密布，令馬匹無法沖鋒。

程丹若不懂軍事，都知道很難打。

白明月帶她走上箭樓，這當(dāng)然不像城池的箭樓那么堅固，全由木打造，原只有一個放箭的窗戶。但此前，雙方已交過手，木被火箭『射』中，燒毀了不少，在更像一個哨樓。

“一會兒，沒有人會送你出去，你得一個人走出去?！卑酌髟?，“我們不會放箭，他們放不放，我就不知道了?！?

程丹若有點(diǎn)蒙：“你們不通知嗎？”

白明月樂了：“怎么，他們不認(rèn)得你嗎？”

“內(nèi)廷外朝是兩個地方，我不認(rèn)得他們，他們也未必認(rèn)得我。”她苦笑，懇求道，“你們送個信過去吧?！?

她的軟弱取悅了白明月。

人綁來了，好吃好喝養(yǎng)了幾天，死在半路太可惜。白明月輕蔑一笑，吩咐：“阿牛，你去叫人寫封信，『射』對面去，通知他們，我們要送人過去，可別半路『射』死了?！?

“死了才好?！卑⑴４致暣謿獾刂?，卻沒有違抗命令，扭下去傳信。

箭樓不大，白明月也只帶了阿牛一個下屬，他一走，就只剩下她們兩個人了。

身體漸漸緊繃，饑餓倦怠都消失不見。程丹若知道，她的身體正在瘋狂泌激素，支撐她接下來的舉動。

心臟在胸膛『亂』跳。

她覺得口干，喉嚨也很痛，余光掃過，白明月就站在她的斜后方。

“他們不會信我一面之詞，你好有證據(jù)能夠證明孩子的身份?！背痰と?，“不然，我們都會倒霉。”

白明月彎起唇角：“這不用你『操』心?！?

“有，你有沒有想過，”程丹若慢慢轉(zhuǎn)過身，望向她的眼睛，“假……王太妃……血統(tǒng)……”

她的聲音很輕，這不奇怪，這幾天生病，她話一直有氣無力的。白明月并未起疑，反而集中精神去聽。

注意力被短暫轉(zhuǎn)移了。

下一刻，胸口驟然一痛。

程丹若握著匕首，精準(zhǔn)無誤地刺了她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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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九月，山東瘟疫，妖『婦』白明月『惑』眾為『亂』。丹若使魯，設(shè)計誅之。

——《夏·列傳九十一》sm.Ъiqiku.Π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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