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互市成功，明年軍費(fèi)必減。

三成將士要回家屯田，可打仗這么多年，還有多少人會種地？種的糧食又是否能夠填補(bǔ)缺損的軍費(fèi)？

大概率不能。

“明天，在軍屯也要推廣紅薯和土豆，軍眷則牧羊紡織。”她道，“這樣，多少能填補(bǔ)一部分空缺。”

謝玄英點(diǎn)點(diǎn)頭：“我已經(jīng)派人去河南、直隸等地招募流民，希望開春能有一些人來?！?

“會有的。”她像是安慰他，也像是安慰自己，“都會有的?！眒.biqikμ.ně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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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jìn)入十一月，冬至就近在眼前了。

程丹若祭拜父母，主筆畫了一幅消寒圖，又和丫鬟一道包餛飩吃。放了干蝦米的餛飩湯里，撒上一大把胡椒，也足夠暖和。

今日不勞作，當(dāng)然也放假不讀書。

吃過午飯，程丹若坐在炕上，對著窗外的亮光，讀帶過來的《國色天香》。

中有一篇名為《賣妻果報錄》，講的是一個渣男游手好閑，沉迷青樓，花光了家底，只有賢妻紡織賺錢，但他仍然把妻子賣了。

妻子被賣后，與人販子的周旋，最終把人販子送進(jìn)官府。然而，后來人販子拿錢贖罪，又把妻子抓了，想賣到青樓去，結(jié)果妻子飽受折磨，重病不起。

過江時，忽然變成大蛇，嚇得對方買棺了材把她埋了。

一段時間后，有個醫(yī)生遇見蛇蛻，被托夢，自陳其苦，請求帶回故鄉(xiāng)。醫(yī)生便將蛇蛻帶走，到嘉興白蓮寺附近，大蛇突然出現(xiàn)，絞死了人群里的一個人。

那就是不知所蹤的丈夫。

而殺了人，蛇也死了。

謝玄英點(diǎn)評他：“拋妻棄子，活該受死。”

又說妻子，“雖為異類，然賢惠持家，無有過失，與江南人周旋可見其智，偏為負(fù)心人所誤?！?

程丹若：“……”問題是，這條蛇圖什么呢？

她又翻到《買臣記》。

朱買臣是漢武帝時的大臣，位列九卿，屬于真人真事改編。

大意是說，朱買臣年少貧寒，就愛讀書，時常一面擔(dān)柴一面讀書，興起就高歌一曲，老婆引以為恥，時常勸他，他卻不以為然。兩人矛盾加劇，老婆認(rèn)為他應(yīng)該踏踏實(shí)實(shí)，先吃飽肚子，朱買臣卻認(rèn)為自己是蘇秦百里奚，今后一定有出頭日。

兩人談不攏離婚了，后來，朱買臣發(fā)達(dá)，路遇妻子，妻子見他飛黃騰達(dá)，請求重修舊好，被朱買臣諷刺，結(jié)果羞愧之下投河而死。

朱買臣埋葬了她，將墓命名為“羞墓”。

程丹若看完，只想說：“呸！”

謝玄英見她不高興，探頭看了一眼：“朱買臣啊?！?

她問：“他如何？”

“此后人杜撰之說?！敝x玄英認(rèn)真道，“《漢書》說，其妻改嫁后，與夫路遇買臣，見其冷餓，喂以飯食。買臣官至太守，也曾召其夫妻入園，給予飯食，一月后，其妻自縊而死，買臣予其夫錢，命其收葬?！?

程丹若：“……”

她調(diào)整表情：“所以呢？”

“夫妻不合而分，本是常事，其妻也非嫌貧愛富之輩，頗有情意。買臣亦知恩圖報，其妻著實(shí)不必自戕?！彼麌@息，“實(shí)在可惜了，反倒為人所誣。”

程丹若問：“她會不會是被逼死的？”

謝玄英一怔：“為何？”

“丈夫認(rèn)為她嫌貧愛富，可能得罪朱買臣，便逼她自縊?！彼僭O(shè)，“又或者是旁人所譏，不堪受辱而死，更有甚者，當(dāng)?shù)毓賳T知道這段舊事，為討好買臣，逼死妻子?！?

謝玄英震驚地看著她。

程丹若道：“世人就喜歡這樣的戲碼，若不然，哪來的《買臣記》？”

他沉默。

半晌，艱難點(diǎn)頭，“人心總有險惡之處。”

然后拿過她手里的書卷，把這兩頁給撕了，付之一炬。

程丹若：“？”

“眼不見心不煩?！彼?，“對了，給你看一話新書，十分有趣?！?

他去了趟二堂，帶回來幾頁書稿：“這是將謀寄給我的，說在浙江遇到一個頗有文采之人，聽說他在寫書，雖說只有幾回，卻別具一格，專程抄了予我?！?

這時，程丹若還沒當(dāng)回事，隨口問：“你們總是換書來看？”

“咳?！敝x玄英清清嗓，“好文難得，隨便看看?！?

程丹若：“……”心虛什么。

她隨手接過書稿，看到第一行——“詩曰：混沌未分天地亂，茫茫渺渺無人見。自從盤古破鴻蒙，開辟從茲清濁辨。覆載群生仰至仁，發(fā)明萬物皆成善。欲知造化會元功，須看《西游釋厄傳》”。

頓時凝固。

然后，無比認(rèn)真地看完了第一回。

一只石猴出世了。

她百感交集，忍不住又看了遍。

再看一遍。

沒錯了，在這方世界，時間線也醞釀出了《西游記》的故事。δ.Ъiqiku.nēt

她道：“這人缺錢嗎？我們可以資助他寫書?！?

古代人寫書，指不定寫一輩子，老的時候才出版。

這追幾十年連載也太過分了。

謝玄英見她已經(jīng)渾然忘記了《買臣記》，不由暗松口氣，道：“不清楚，讓將謀問問?！?

又忍不住問，“確實(shí)挺有趣的吧？”

“會是一本好書?！背痰と粽f著，忽然發(fā)現(xiàn)，其實(shí)自己離熟悉的時代并沒有那么遠(yuǎn)，總有一些人和故事，會穿越時光的洪流，久久地流傳下來。

如果是這樣，那……“程丹若”可以嗎？

若可以，后人眼中的她，是史書中一行不起眼的記載，還是像朱買臣一樣，被人演繹出離奇的劇情？

*

百科·程丹若

人物簡介：[折疊]

人物功績：[折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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