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荷香“嗯”了一聲,百八十兩倒也不算貴,心道若是努努力,來年大概就能存夠銀子了,到時再將周圍的田地買一些種上一片香料花草,那日后自己家也算是有地有產(chǎn)業(yè)的人家了。
白日沈父仍挑著擔(dān)子走街串巷去賣貨,娘倆則在家院子周邊晾著晚上采來的桂花茉莉,順便做做胭脂,胭脂這東西一道道的工序最是煩瑣,非得十分精細才行,好在柳氏這些日子跟著閨女已經(jīng)學(xué)得八,九不離十,大部分都是柳氏在做,沈荷香只是看著鍋熬著樹脂。
相比頭油,胭脂要賺錢的多,因為沒有本錢,但實際上胭脂卻是比頭油要求更高,更為精細,此物只求質(zhì)不求量,否則賣不上價錢,也同樣賺不到多少,所以一個月沈荷香最多能做八盒,并且這東西不像頭油,因女子頭發(fā)長,必須要日日養(yǎng)護防止枯黃開叉,如此頭油便會大量的消耗,買的也頻繁。
而胭脂一次只用一點,一盒能用上很久,做得多了反而會壓了貨,所以沈荷香每個月只做五六盒便夠用了,剩下的時間便是用在晾制各種香料花草上,沈荷香央求沈父在京城買了本香料集,然后邊看邊無意間的教授,一段時間香山上的一些普通的香草香料沈父和柳氏都跟著記得差不多,算是小有成就。
這一日傍晚,沈荷香跟在沈父身后下山,路過一處荊條樹時,發(fā)現(xiàn)樹下竟然有一株開著粉花的百里香,這東西也是香料的一種,并且也可以食用,放沈父買的羊骨里熬湯去腥去膩,滋味可是很好的,沈荷香為怕在山中被樹條劃傷,所以出門身上都穿著厚布衣,頭上也戴著草帽遮臉,于是她用寬些的袖子小心翼翼撥開荊條,拿著小鏟去挖那株百里香。
挖好放到身后背簍里時,剛要起身,目光落到了一處,只見那處有些枯草,草下可能是未經(jīng)人踩過的軟泥,但是此時上面卻被留下了一只腳印,看著像是剛被踩過不久,那腳印顯然不是沈父的大腳,更不可能是自己的小腳,難道這里有人?待順著那腳印向里看去,便見剛才沒太注意的幾根荊條上有著斑斑的血跡,這讓沈荷下緊張的心口急跳了兩下。
換成一般的姑娘此時可能便嚇得尖叫了一聲,畢竟荒山野地,有人的腳印又有血,很可能有什么死人或者是朝廷緝拿的兇犯躲在這里,無論是前者還是后者都讓沈荷香此時頭皮發(fā)麻,但還好,理智還在,手腳也聽使喚,她抿著嘴微微貓著腰,悄悄的伸手再度撥開荊條離開了此處。
柳氏已經(jīng)先行回家做飯了,前方沈父走著走著發(fā)覺閨女沒跟著,于是又原路返回找,沈荷香此時臉色發(fā)白的匆匆而來,見到了沈父才算了松了口氣,急忙走到沈父身邊解釋說剛挖了一株藥草可以熬湯喝,沈父也是擔(dān)心的夠嗆,心中越發(fā)不想再讓女兒進山了,好在此處離家已經(jīng)不遠,嘴里說了幾句不讓她再亂跑的話,便讓閨女走在自己前面,省得回頭又不見了蹤影。
直到回到了家,沈荷香這半吊著心才終于落了下來,將那株百里香洗洗摘了摘給柳氏放到羊骨里燉熬,這才回了屋子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又仔細的將那花露油涂抹到身上,滋潤著全身皮膚,最后將日光曬得有些干硬的棉用手搓柔了,這才一一穿上,里面的藕荷色繡著雨荷的肚兜正是母親親手裁制的那塊綢子,沈荷香舒服的瞇了瞇眼,綢子穿著就是舒爽,比那干硬的棉布不知好上多少,皮膚絲毫不覺得磨礪,反而是又細膩又柔軟,還微微帶著些許涼意。
沈荷香想著下個月拿到胭脂的錢,定要讓沈父買上幾尺便宜的白綢,到時讓娘親給做件晚上穿的小衣也是好的。
沈父和柳氏吃完了飯正在屋里算著這半月的進帳,沈荷香因晚上多喝了半碗羊湯感覺有點熱,便搬了小凳子拿著扇子坐在矮籬笆邊乘涼,坐了半晌就在她有了些困意起身想回屋時,借著剛露頭的月光,她看到一個黑乎乎的人影突然出現(xiàn)在了自家院門邊,沒有說話也沒有敲門,而是突然無聲無息的蹲了下來。
巧的是那黑影來的方向正是他們之前進香山的那條小路,不知怎么沈荷香突然想起之前在荊條上見到的那血跡,一時驚的手里拿著的扇子差點掉到了地上。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