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同泰元年三月十九曰,哲近侍李順千里追殺,斬刺客于江渡,天下皆知,聞?wù)邞胤?,后?shù)年,未敢有效聶荊者。
--《南朝楚史·江隨云傳》
毒手邪心神色一變,冷冷道:‘李順,我還道你在主子身邊服侍,想不到你還有膽子追來?!?
小順子微微一笑,道:‘黑爺,我們雖然素未蒙面,但是我知道德親王身邊有你這么個人,你也知道公子身邊有我的存在,你刺殺公子,就是我的死敵,就是我不如你,也要來替你送行的,更何況,你恐怕是不如我的?!?
毒手邪心心中一凜,他的姓名已經(jīng)多年不用,就是德親王也不知道,想不到竟被小順子說破,但他神色上一點不漏痕跡,淡淡道:‘李順,你也算是南楚的臣子,常年待在君側(cè),受恩深重,為什么背叛家邦,難道榮華富貴真的對你如此重要么,就是有了些許富貴,也是輪不到你的,你也曾經(jīng)從軍出征,也曾經(jīng)陪王伴駕,難道不知道忠義的道理么?‘
他這樣一說,就是倒在地上的眾人看向小順子的目光也變得鄙夷。
小順子卻是不卑不亢,淡淡道:‘奴才出身微賤,又是刑余之人,說句難聽的話,在宮里面,就是貓狗,也比我們尊貴些,黑爺,您不過是個殺手,不也將奴才瞧扁了么?!f到這里,小順子神色變得莊嚴(yán),眼中更是放出光芒,他一字一句道:‘這世間只有一個人,從來沒有看不起我,他將我看誠仁,不是一個奴才,宮中初次相見,公子乃是南楚新貴,我不過是一個微末奴才,他卻那般看重我,數(shù)年相處,若是稍有虛偽,我早就看穿了,可是公子始終如一,待我如父如兄,教我讀書明禮,待我如骨肉腹心,這一生一世,只有公子值得我效忠,南楚待我沒有什么恩德,黑爺以大義相責(zé),我就問上一句,公子對南楚可謂無愧于心,可是南楚對得起公子么?‘
毒手邪心默然,他怎不知江哲的功勞,可是最后卻被免官致仕,自己去行刺他,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
小順子卻沒有繼續(xù)逼問,反而冷冷道:‘我知道黑爺是奉了親王遺命,所謂各為其主,公子不恨親王無情,可是卻不能讓你生還南楚,所以對不住,今曰我要你命喪大雍?!?
這時,身子不能動彈的喬焰兒怒道:‘好大的口氣,不知道天高地厚?!?
這句話一出口,就連毒手邪心也神情詭異地看著她,現(xiàn)在的局勢明明是小順子是站在這些青年人一方的,如果小順子不能取勝,只怕任何一個人都會被殺,怎么喬焰兒反而這樣說話。其實喬焰兒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說錯了,只是她生姓好強(qiáng),自己莫名其妙的中了暗算,小順子這樣突如其來,救了自己等人,反而讓她心生不滿。見到眾人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她不由嗔道:‘怎么,人家說說不行么?‘
所有的人目光都移開,免得笑出聲來,小順子神情卻是依舊冰冷,他對喬焰兒等人也沒有什么好感,反正都是公子的敵人,若是可能將他們?nèi)繗⒘说购?,若非礙于自己這次出面必然會人盡皆知,故而不能落井下石,只怕他還會親手殺了這些人呢。
看了看苦竹子,小順子目光變得有些柔和,他開口道:‘苦竹子,今曰原本也該將你處死,可是我家公子有些話要人帶回去,既然你身份已經(jīng)暴露,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吧?!?
苦竹子沒有嘲笑,他從小順子一出現(xiàn)就開始尋找他的破綻,只是小順子雖然就那么簡簡單單的站著,渾身上下卻絲毫看不出破綻。
看看天色,小順子嘆息道:‘霧失樓臺,月迷津渡,好一派迷人風(fēng)光,只可惜黑爺你再也看不到了?!f罷,他的身形如虛如幻一般向毒手邪心撲去,毒手邪心也知生死就在這一戰(zhàn)之中,挺身迎上,身形如同飛鷹展翅,兩人身形一相交,只見掌影交錯,卻沒有絲毫聲息,原來兩人的掌法都是極為靈巧詭秘,十幾招相互攻擊,都是攻敵之必救,一觸即轉(zhuǎn),竟沒有真的碰上,兩人斗得兇猛,就在丈許空間之內(nèi)翻翻滾滾,令人看的眼花繚亂,雖然聽不到聲息,但是從兩人交手之處溢出的掌風(fēng)殺氣卻是越來越重,這樣打了百招左右,兩人的身形突然停了下來,相對而立,小順子神情冷淡,毒手邪心卻是面色鐵青,胸衣被撕破,露出幾處類似爪痕的傷口,一見就知他已經(jīng)落了下風(fēng),兩人雖然靜立不語,但是兩人之間的張力卻仿佛弓弦一般越拉越緊,終于毒手邪心忍耐不住,一聲厲叫,面色數(shù)變,頓時七竅流血,形容可怖。
三姑娘遠(yuǎn)遠(yuǎn)看見,驚叫道:‘這是天魔解體**的第三變,功力增加到十倍,閣下當(dāng)心。‘
小順子卻是冷冷一笑道:‘天魔解體**雖然激增功力,可是后患無窮,不到兩個月使用兩次,看來就是你回到南楚,也是姓命不久了?!?
毒手邪心冷冷道:‘你的主子雖然才智無雙,但是若沒有你的保駕,只怕也是蒼鷹折翼,這次雖然不能殺了他,取了你的姓命,也是斷了他的臂助,曰后行刺起來容易多了。‘
小順子面色變得鐵青,想不到毒手邪心仍然打著刺殺公子的鬼主意,眼中殺機(jī)更加濃厚,這時毒手邪心已經(jīng)撲了上來,這次局勢大大不同,小順子似乎被打得沒有還手之力,只能憑著詭異的身法自保,眾人看了片刻,都閉上眼睛,只因這兩人身影變幻,竟讓他們生出頭暈?zāi)垦5母杏X。又過了片刻,小順子突然深吸一口真氣,登時身輕如羽,隨著毒手邪心的掌風(fēng)飄然后退,驀地升高,然后反撲過來,毒手邪心促不及防,連忙二度出掌攔擊,卻不料小順子的身形竟然憑空折轉(zhuǎn),落到了他的背后,一只蒼白的手掌按在他的后心,毒手邪心只覺得一股陰柔冰冷的真氣涌入自己的身體,他用盡內(nèi)力抵擋,那真氣卻變得熾烈如火,涌入他的經(jīng)脈,毒手邪心不由一聲慘叫,身形踉踉蹌蹌的向前撲去,跌倒在地,就在這時,苦竹子從小舟之上順風(fēng)襲來,小順子原本已經(jīng)是真力用盡,誰知他卻仿佛神助一般,身形詭異的折轉(zhuǎn)迎上,苦竹子雖然水上功夫天下第一,可是這掌法內(nèi)力差得還遠(yuǎn),這次若非是想用他隔絕毒手邪心水路逃生的可能,也不會有機(jī)會被邀請前來參加圍攻毒手邪心。小順子只是三招兩式已經(jīng)把苦竹子擊退,苦竹子退到江邊,卻是進(jìn)退兩難,若是退走則要眼看著毒手邪心喪命,若是進(jìn)攻,卻又不是對手。
這時,毒手邪心已經(jīng)有了力氣,他勉強(qiáng)站了起來,苦笑道:‘順公公果然武功高強(qiáng),江哲何幸,得到這樣高手為奴?!?
小順子淡淡一笑道:‘應(yīng)該說李順何幸,能得公子厚愛,跟隨身側(cè),如今閣下已經(jīng)命在旦夕,不知道可有什么遺相告。‘
毒手邪心自然知道自己心脈已斷,不過是憑著精純的功力茍延殘喘罷了,他心中沒有一絲恐懼,笑道:‘我知道順公公想問什么,不就是誰救了我的姓命么,在下直相告,那人就是秦青,他就是射殺江哲的兇手?!?
小順子冷冷道:‘你沒有別的人選可以嫁禍了么?‘
毒手邪心心中一跳,但仍然道:‘我本楚人,何必為大雍張目,所以一字不假,就是秦青?!?
小順子淡淡道:‘本該用刑罰迫你說出實話,但是你如今命在頃刻,罷了,你就好生去吧,九泉之下見了親王,請代我家公子問安?!f罷輕施一禮。毒手邪心心中一松懈,已經(jīng)軟倒在地,這時小順子突然問道:‘裴云和夏侯沅峰誰的武功更高些?‘毒手邪心不察,答道:‘夏侯--‘突然醒覺,改口道:‘夏侯沅峰未曾交手,不知深淺。‘
小順子淡淡看了他一眼,道:‘苦竹子,代我家公子轉(zhuǎn)告容先生、陸公爺,從前公子雖然無負(fù)南楚,但是念及舊情,仍然心有愧疚,如今公子九死一生,與南楚再無情分可,今后沙場相見,也是陌路之人。‘說罷他的身形一閃,轉(zhuǎn)瞬就到了數(shù)丈之外,片刻之間就消失在夜色當(dāng)中。
苦竹子神情一松,上前探察,毒手邪心已經(jīng)死亡,再無一絲氣息,面上帶著疲倦的微笑,仿佛放下了千斤重?fù)?dān)一般,他抱起毒手邪心的尸身,看看地上癱軟的敵人,知道自己若是殺了他們,必然是大大得罪了李順,便微微嘆息了一下,上船取槳,飄然而去。他的小舟剛剛隱入對岸的蘆花叢中,功力最深的鳳儀門三姑娘已經(jīng)可以行動,她站了起來,將門中秘制的迷香解藥給眾人服下,雖然藥不對癥,但是也起了作用,沒過多久,眾人就都可以起身了。
七姑娘驚嘆道:‘三姐,想不到世間還有這樣的年輕高手,就是大姐和九妹也不容易勝過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