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雯別過頭,藏起再繃不住的表情,努力的保持著風(fēng)度和逼格:“去找?guī)讉€不開眼的通緝犯,和他們聊聊人生和理想?!?
跟他們講,太奶奶在下面想他們啦,送他們?nèi)ジ棠陶f說話!
如是,昂揚而去。
化尷尬為動力,為崖城外面的無名墳頭兒數(shù)量,添磚加瓦。
半個小時之后,在奶茶店磨蹭到最后一滴水都給喝完了的季覺,終于還是吭哧吭哧的小步挪回了辦公室。
他硬著頭皮,推開了門,擠出熱情爽朗又無辜的笑容,好似個滿臉吻痕的薩摩耶:“教授,我回來啦?!?
“嗯?!?
桌子后面,正在泡第二杯濃茶的教授抬頭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下來,不等他整理好思緒,冷不丁的問道:“上個月那個天選征召的人,是你?”
“……啊?”
季覺僵硬了一下,下意識的想要掩飾,可猶豫了一下之后,終究還是點了點頭,“如果沒有其他人的話。”
這下,輪到教授沉默了。
她低頭凝視著杯子里的茶葉在沸水中起伏的樣子,直到塵埃落定,好像在思索什么,又仿佛只是走神。
許久,長嘆了一口氣。
“你還真是……給我弄了好大一個驚喜啊?!?
“???”季覺茫然。
“我本來還說等你再做兩年苦力,等讀研的時候,再看狀況,考慮是否將你引入余燼之路里,現(xiàn)在看來,倒是不用那么麻煩了……”
葉教授扶了一下眼鏡,肅然說道:“但是,在這之前,我要告訴你,能引動九位上善君臨的天選者,去哪里都會有人搶著要的,沒必要在我這一棵樹上栓死。
我知道聞小姐可能會跟你說,我很厲害我很有名之類的話,可實際上,同真正的龐然大物比起來,我也不過是個做研究的邊緣人物而已。除了教你做個工匠之外,沒有別的前程能給你,甚至連你的矩陣都配不齊。
而只要你愿意,那些安全局的老東西、太一之環(huán)的宗師、荒集的魁首們,甚至是崇光教會、寰宇重工和希望醫(yī)院都會開出天價,再過個四五年,說不定又是一個蘇碧落,或者又是一個聞雯……”
“別啊,教授!”
季覺嚇得直搖頭:“我二級還沒考呢!你叫我上哪兒去??!”
并非是急著表忠心還是什么抱大腿,純粹是,季覺在知道葉教授的身份之后,壓根就沒考慮過其他的選項了。
安全局那種聞姐自己都說是爛泥坑的地方姑且不提,其他的地方或許很屌很厲害很牛逼,強的批爆,但那又怎樣?
在自己一窮二白寂寂無名的時候,難道他們看過自己一眼?
愿意伸手拉一把自己除了能卷之外一無是處的窮學(xué)生的,難道不是眼前的教授么?
“我覺得在您這兒挺好的?!奔居X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至少,如果要我叫其他人老師的話,我會張不開口?!?
“……”
葉教授沒有說話,只是喝著茶,毫無感動,也并未因此而另眼相看半分。只是在吐氣時候,便仿佛嘆息:
“所以才麻煩啊。”
“?。俊?
季覺懵逼。
“便宜扳手壞了不心疼,季覺,有時候,下腳料用起來才會比較輕松。”
略顯蒼老的煉金術(shù)大師揉了揉眉心,緩緩說道:“我本來以為你只是可以努力一把的中庸之材,安排料理起來,自然沒有負(fù)擔(dān),反正再差也比原來要強。
可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看走眼之后,才開始后悔……我已經(jīng)很多年沒碰過天工良材了?!?
就像是老工匠端詳原料一樣。
倘若是頑石之類,隨意發(fā)揮,雕壞了、刻花了、鑿碎了,也不過如此,拋了便是,即便是成了,也不過是做個把件擺設(shè),沒什么成就,也沒什么可惜。
可若是有人以紅綢裹以原石,珍而重之的交到自己手中,告訴她,此石中有一方美玉,絕世動人,請君琢之。
又有哪個匠人不會患得患失呢?
“放心吧,我只是檢討一下自己而已,我還沒淪落到把自己的項目送去給別人的程度。”
就在季覺忐忑的時候,葉限放下了茶杯,最后起身說道:“十二上善,各有弊端,偏偏余燼之路最麻煩,你一腳踏進(jìn)這條路來,是好是壞誰也說不清。
但既然天命從一開始就把你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那咱們就看看——你這塊料,能不能變成天工吧!”
有那么一瞬間,季覺僵硬住了,下意識的,遍體生寒。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自己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葉教授的苛刻和打擊,即便是再麻煩的任務(wù)也可以按部就班的解決。勇敢季覺,不是很怕困難。
直到剛剛,他才發(fā)現(xiàn),那一雙厚重的鏡片之后向自己投來的,是更勝斧鑿的凌厲寒光。
告訴他,
真正的磨礪,根本還沒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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