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在黑暗的最深處,季覺再次聽見了幻覺一般的聲音。
如此輕柔。
“媽媽……”
小牛馬的行進(jìn)戛然而止,引擎顫動。
季覺警惕回頭,好像有人在說話。
當(dāng)視線掠過的時候,黑暗里,死角仿佛人影一掠而過。
但猛然回頭看去的時候,卻又看不清晰??傆心_步聲從不經(jīng)意的時候,在某處響起。乃至呼吸聲,嘈雜聲,竊竊私語……
就好像,闖入了亡者的領(lǐng)域一樣。
越是向前,就越是靠近另一個世界……
另一個遙遠(yuǎn)的世界。
小牛馬瑟瑟發(fā)抖,如果不是季覺死命拽著的話已經(jīng)不愿意往前了。小安緩緩的環(huán)顧著四周,細(xì)嗅著什么,卻找不到任何活物或者死物的氣息。
直到女孩兒的輕笑聲再度從眼前響起。
就在狹窄樓梯之外的深邃黑暗里,靈質(zhì)波蕩的虹光閃爍著,有一個稚嫩嬌小的身影從季覺的眼前跑過去了,撲入了另一個身影的懷里:“媽媽!你回來啦?!”
“有沒有想我呀?”
溫柔的聲音響起,令季覺僵硬在原地,緩緩回過頭,隔著模糊的幻影,看不清那張面孔,可那個聲音和那個身影,他化成灰都認(rèn)識。
水銀!??!
黑暗中,四百年前的圣賢挽起了女兒的手,輕聲細(xì)語,歡笑而去。
可嘈雜的聲音還在繼續(xù),來自四面八方,就好像他們終于跨過了看不見的界限,隱隱綽綽的身影接連不斷的浮現(xiàn)。
“一公斤十六塊五不能再少了,可是南陸的好牌子呢。老熟人了,最多再送你一點蒜?!?
……
“哇,快來看,據(jù)說墨那幫人又在中都搞了襲擊呢。”
“都是一幫神經(jīng)病,管那些干嘛,今年你的經(jīng)營稅湊夠了?”
……
“下午四點了,贊頌皇帝,一起去禮拜嗎?”
……
“葛洛莉亞必須留在這里,錢你拿走,養(yǎng)個孩子哪里需要那么多東西。放心吧,她跟我親女兒一樣?!?
“是我的錯,大哥,可我……”
“行了,別再說了,你們那些東西,我不想聽。也不要再說為了什么世界和所有人了……”閃爍的燈光下,客廳里,悶頭抽煙的男人嘆息著,“才回來幾天,又要走,你跟她說過了么?”
背對著季覺的身影無。
“媽媽?”
樓梯口,抱著毛絨玩具的小女孩兒怯生生的探出了頭:“你不要我了嗎?”
水銀沉默著,低下頭,再沒有說話。
“對不起?!彼p聲說:“對不起,葛洛莉亞?!?
……
“媽媽,媽媽去哪里了?”
清晨時的女孩兒哭喊:“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有人生病了,媽媽去出急診了,別擔(dān)心,媽媽會回來的?!鄙n老的夫人撫摸著孩子的長發(fā):“媽媽怎么會忘記葛洛莉亞呢?”
可很快,那樣的幻影也消失不見了。
更多錯綜復(fù)雜或者無序莫名的片段隨著虹光一同,自黑暗中升起,仿佛萬花筒一般,重重疊疊,令人頭暈眼花。
在季覺前行的時候,忍不住為哭泣的少女所駐足,輕聲一嘆。
可隔著四百年的時光,那遙遠(yuǎn)的嘆息仿佛延續(xù)至了另一側(cè),令垂眸落淚的少女抬起頭,疑惑的向著他看過來:
“你是誰?”
季覺汗毛倒豎。
踉蹌后退。
可那景象很快就再度消散了,消失不見。
“以太記錄已經(jīng)溢出的這么嚴(yán)重了嗎?”先知輕嘆:“這么多年沒有維護(hù),恐怕已經(jīng)無法容納過去的事象了吧?!?
“那究竟是什么?”
季覺再忍不住發(fā)問。他低下頭,看向下方。
深井的盡頭,那一汪粼粼波動的閃光,仿佛通往過去的大門,滿盈著往日的影像。
“那就是舊時光啊,季覺先生,費盡心機、不辭勞苦的拼湊而出的時間散逸和殘骸,憑借著以太的力量所收斂的,四分五裂的事象?!?
先知說:“四百年前,某個帝國荒僻角落中的城鎮(zhèn)模樣?!?
這就是水銀的故鄉(xiāng)。
她的眼眸低垂,眼瞳被來自舊日的光芒照亮,仿佛也變得清澈和閃亮了起來,不見陰霾:“可真是一場……過于漫長和遙遠(yuǎn)的夢啊?!?
那一瞬間,無窮時光涌動,自黑暗中升起。
奔流。
將他們,徹底吞沒!
目前身體狀況逐步恢復(fù)中,反應(yīng)還比較慢,過一段時間應(yīng)該就好了。
開始逐步恢復(fù)寫作狀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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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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