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蛇
這是一場賭局。
以陳行舟和雷耀興的一切為注的賭局。
由云霧之外的魁首做出裁斷,見證全局——從那一枚徹底擊潰平衡的子彈射出的瞬間,便已經(jīng)開始。
沒有弄巧、也不存在偽裝和演戲的余地。
要么就這么滑稽的死去,要么活著從地獄里爬出來,伸出手去抓住自己想要的一切!
這便是魁首提前給陳行舟下的絕罰,因為他為了一己之私,欲圖將崖城的荒集推向眾矢之的,罪該萬死。
而從那一顆子彈開始,崖城的荒集只有兩種結果。
龍蛇
就這樣,向著所有的人,抬起了右手,展示著佩戴在上面的纖薄手套,如血猩紅。
漆黑的白鹿徽記顯現(xiàn)光芒。
“今日,我代表魁首傳達裁斷——”
她凝視著諸多震怒或者惶恐的野獸,漠然宣告:“崖城之爭到此為止,切勿再起爭端。無能者逐出,不從者死?!?
自短暫的停頓之后,白鹿獵人最后發(fā)問:
“——現(xiàn)在,荒集在此發(fā)問,汝等要反叛魁首么?”
一瞬間的死寂里,除了陳行舟和雷耀興之外,所有人竟然齊刷刷的后退了一步,神情動搖,很快,原本狂暴的靈質波動盡數(shù)消散。
甚至還有人主動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和配槍,再三后退。
老林依舊巋然不動。
而就在雷耀興身后,諸多的沉默的支持者里,有人神情變化著,咬牙收手轉身匆匆離去;有的人猶豫之后,向后退出。
到最后,就連最親近的助手和下屬,都在白鹿獵人的俯瞰之中馴服的低下了頭??煽吹揭琅f挺立猙獰的雷耀興時,便不由得低聲勸告:
“興哥,留得青山在啊……”
“興哥!”
雷耀興沒有說話,也沒有理會那些人的拉扯。
面色鐵青。
他冷眼凝視著周圍那些退讓開的人影,最后,看向了安凝,殺意狂暴,如同籠中困獸,被無形的鎖鏈所桎梏一般,難以掙脫。
只是咬牙,強撐著,不肯低頭。
“安家來的人啊……”
他從牙縫里擠出冷笑:“嘿,還真是,好久不見啊?!?
安凝只是拋過去了一個盒子:“來之前,阿公說,看在和雷武業(yè)的那點微末交情的份兒上,讓我給你帶個東西?!?
她說:“希望你好自為之。”
盒子落在雷耀興的腳邊。
他沉默的彎下腰來,撿起,將盒子打開,里面的并不是什么速死的毒藥亦或者書信,在柔軟華貴的絨布和緩沖層中間的,只有一只隨處可見的粗瓷雞公碗。
就好像已經(jīng)用過不少年了。
上面的雞公失色黯淡,帶著不少的劃痕。
“白鹿是荒野之道,弱肉強食本是正理,可荒野同樣也有荒野的規(guī)矩,倘若誰想要斷絕水源、危及荒原,那他就是所有野獸的敵人。
半個月的時間,你沒能整合崖城,壓服不協(xié),倘若現(xiàn)在還不知進退、垂死掙扎的話,那就是禍患之源?!?
安凝說:“荒野容不下你了,你就要離開荒野,自謀出路。
這是他給你的保證?!?
飯碗,自然是用來裝飯,哪怕是荒集的飯碗也一樣。
人只要還有飯碗,那就有一口飯吃,只要這個碗還在,這口飯誰都搶不走。
人有飯吃,就還能活下去。
這便是荒集所給恩賜。
離開崖城,自謀生路。
倘若有雄心壯志的話,他日未嘗不可卷土重來,重奪話事人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