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廟之門開啟的那一瞬,恰似舞臺上的大幕徐徐拉開。等待許久的大戲終于開場,角色們粉墨登場,好戲上演!甚至,不止謝赫里。當(dāng)謝赫里刺出第一刀的瞬間,第二把刀從背后,貫入了無憂公的脖頸。再緊接著,是第三把,第四把—一個個不知何時環(huán)繞在周圍的盟友們,悍然刺出了手中的武器。僅僅只是瞬間的呆滯??蛇@一份呆滯又為何突如其來呢?恍悟的瞬間,無憂公抬頭,看向了人群之外,那垂眸誦經(jīng)的蒼老僧侶。再不由得,怒極而笑?!袄亲右靶闹叄徊恢档眯刨?!”“無憂公難道不就一開始就打算背盟么。何必又悍作態(tài)?”謝赫里輕嘆:“君心難測,無憂公實非明主,我們這些消耗品,也是想要存身留生的?!薄肮?!”無憂公咧嘴,嗆咳中嘔血,死死的盯著眼前那些面孔:“我倒要看看,沒了我,你們究竟要怎么進(jìn)入祭廟—”無人回答。只有,一聲輕嘆。就在無憂公身旁,唯獨幸存的一個下屬,劇烈抽搐起來。呆立之中,面孔、十指、關(guān)節(jié)上,忽然浮現(xiàn)出清晰的接縫,木紋從皮膚之下顯現(xiàn),到最后,空洞的眼睛抬起,顯現(xiàn)出一縷天工也難以重現(xiàn)的神采。向著無憂公,咧嘴一笑?!盁o憂老賊,好久不見?”“長樂小兒安敢如此?!睙o憂公如遭雷擊,勃然大怒,難以置信的同時,卻又仿佛,恍然大悟。難怪這群邪類外道膽敢明目張膽的違背契約,卻沒有招致塔之絕罰因為還有同屬塔之陰影的受孽者,在背后為他們排憂解難。遠(yuǎn)超無憂公之造詣的手段,已經(jīng)將契約的束縛徹底解開,再無桔之后,終于看到了眼前的這一幕。嘲弄咧嘴,樂不可支?!氨噶?,無憂公,天材地寶,有德者居之啊。傳國之印,可不是你這種守尸之輩能夠染指的東西?!遍L樂公微笑著,警了一眼天空:“況且,如今看來,那位圣人似乎已經(jīng)不需要你了啊。”“播種者—”無憂公咬牙切齒,狂怒咆哮。到現(xiàn)在,無憂如何還能不明白,幕后究竟是誰在推波助瀾·—”收取了自己如此龐大的酬勞之后,暗中居然跟長樂這小兒勾結(jié)在一起,敗壞大業(yè),大孽之魔,果然不可盡信!此刻,伴隨著背叛之幕的拉開,原本忠于無憂公的下屬立刻就被絞殺殆盡,那些腦筋靈活、想要跳船的,也都被毫不留情的斬下頭顱。“背主二臣,留之何用?”長樂的傀儡踩在血泊上,輕蔑俯瞰:“無憂公勿慮,我先送他們先去給你開路,黃泉之路,定然好走,也不必掛懷塵世紛擾?!薄靶℃攫B(yǎng)的貨色,終究是不成體統(tǒng),竊據(jù)王爵,篡奪正統(tǒng)—-嘴里還掛著什么黃泉,帝國輝煌永世,哪里有這種東西?”無憂公輕蔑一嘆,閉上了眼睛。身軀,陡然膨脹。爆炸!長樂面無表情的垂眸,眼中厲色顯現(xiàn)瞬間,膨脹爆發(fā)的黑暗陡然收縮,潰散無蹤?!皣姟钡降资抢霞榫藁尤槐凰釛壛诉@一具軀殼,跑了。主的后手無窮,牽涉太廣,也絕難絞殺。只是沒想到,腐鱗之毒的侵蝕之下,他居然還能夠保留一線生機—不,搞不好,從一開始,就沒信賴過所謂的助力吧?在破碎的黑袍之下,一把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匕首從其中跌落。無憂公暗中握持在手中的東西。此刻謝赫里的神情陰沉,警了一眼之后,眼角狂跳得虧自己背刺的早,不然的話,這把匕首是用來清理誰的,那還真不好說!短暫的變化之后,局勢驟然變換。所有人看向了長樂寄身的傀儡,神情分明恭謹(jǐn)起來。上師的雙手合十,垂首問道:“無憂公機關(guān)算盡,自作聰明,不識天數(shù),自尋死路,如今大統(tǒng)合該長樂公所有,只是接下來,又有什么安排?”“諸位放心,本公可不是無憂那樣的暴虐無能之類,自然不至于趕盡殺絕,既然諸位奉行那位圣人之命令,自然是值得信賴?!遍L樂的傀儡微微一笑:“有無憂那蠢類為王前驅(qū),正好開出另一條路來,有勞各位久候,如今也可以進(jìn)來了?!闭f著,揮手彈指。轉(zhuǎn)瞬間,一道光芒軌道就從裂界之內(nèi)的風(fēng)暴里顯現(xiàn),標(biāo)注出一條的道路。隨著他話音剛落,裂隙之外,一道道閃光浮現(xiàn),爭先恐后的投入其中。首先抵達(dá)的是一片宛如迷霧的幻光,其中散發(fā)出一陣陣令人面紅耳熱的喘息和呢喃,匯聚,化為桃紅色的身影,似男似女,卻又難以分辨,咯咯一笑的時候,萬種風(fēng)情:“有勞長樂公久等?!倍愕孽r血之中,一個詭異的身影升起,宛如身披鐵甲的枯骨,掙獰狂暴。再緊接看,風(fēng)眼憑空交織顯現(xiàn),數(shù)個枯瘦的身影從其中走出,恭謹(jǐn)頜首。謝赫里身旁,又有一個介于有無之間的詭異身影出現(xiàn),不發(fā)一語。天心會、血眼、朽風(fēng)、狼巢,諸多組織之中,臭名昭彰的受孽之類早已經(jīng)等候已久??蓞s并沒有結(jié)束····長樂錯愣回頭。只聽見了一聲震動天地的號角聲,仿佛響徹寰宇。再然后,一座又一座的漆黑的百丈巨船便已經(jīng)突破裂界的阻隔,闖入,勢如破竹的向前。在恢宏詭異的旗幟庇護(hù)之下,無視了諸多危機和隱患,勢如破竹的向前,高懸在天穹之上。十六座巨船的黑帆升起,卻仿佛遮天蔽日,封鎖蒼穹。巨炮遙遙瞄準(zhǔn),鎖定了他們的位置。令所有人面色驟變。再然后,諸般黑帆之間,云氣變幻,交織成一張模糊又蒼老的面孔,垂眸俯瞰。如同長樂一般,以無數(shù)戰(zhàn)船為支點,化身而來!此刻,人面自俯瞰中,沙啞的聲音質(zhì)問:“長樂,你妄尊名爵尚且罷了,如今國體衰弱,孤無暇理會??蓤D謀染指傳國之印,難道你還想要竊持國柄不成?”安國那條老狗!長樂的愧儡面無表情,眼眸之中的陰暗和怒火卻無從壓抑,寒光進(jìn)射。瞬間,恍然的回頭,看向了站在遠(yuǎn)處好像事不關(guān)已的謝赫里。謝赫里依舊束手而立,毫無反應(yīng)。察覺到他的自光,繃帶之下的腐爛面孔仿佛微微一笑?!伴L樂公誤會了。”他遺憾的說道:“傳國之印茲事體大,按照圣主的意思,自然是萬全為上?!蹦亲匀皇牵嗽蕉嘣胶昧恕O胍獜?fù)興帝國,那怎能不讓帝國的三公重聚,由帝國的傳承者們來決出個勝負(fù)來呢?敗者食塵,勝者通吃,到時候自然正統(tǒng)在握。此刻,安國的冷漠聲音從滿天戰(zhàn)船之中傳來:“長樂,傳國之印事關(guān)重大,你該不會打算跟無憂那個蠢貨一般獨占吧?”“安國公過慮了。”長樂憨厚一笑,“為復(fù)國大計,自然要多點計劃和手段。如今掃清障礙之后,正缺安國公這般老成持重的國之棟梁來主持大局呢?!倍潭痰膸追昼姴坏?,整個裂界之內(nèi)風(fēng)云涌動,大旗變幻,你方唱罷我登場,主角換的人眼花繚亂。就在長樂和安國彼此僵持試探的同時,已經(jīng)有人把牙都要咬碎了!祭廟之外的城市邊緣,一具血肉模糊的戶體在陰影中猛然抽搐一瞬,再緊接著,渾身的膚色和面孔變幻。再度睜開眼睛。無憂公抬眼看向了天穹的景象,眼晴遍布血絲。費盡心機、機關(guān)算盡,結(jié)果卻沒想到,自己日防夜防的對手居然就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彈精竭慮,犧牲諸多,卻為他人做嫁衣裳。好在自己也有所準(zhǔn)備,還有諸多重寶在手,沒有功虧一簧。至于此刻的變化·他神情漸漸。長樂小兒,安國老狗!一個小婢養(yǎng)的雜種,一條黃雀在后的老狗,可恨可惡!自作聰明,還不是要乖乖給我淌路?無憂一系數(shù)百年的積累和謀劃,豈是如此簡單?玉詔寶皓還在我手,我倒要看看你們怎么打開封匣如今由得兩狗相爭,正好給自己創(chuàng)造漁翁得利的機會,只是此刻從亂局中抽身而退,坐山觀虎斗,他倒是有了幾分余暇,冷眼旁觀時,腳步忽然跟跎一瞬,險些絆倒。錯愣回頭的時候,就看到地板上,地震和塌之后裸露出的裂隙,還有從泥土掩埋之下被翻出的金屬光芒。仿佛黃銅一般的色澤流轉(zhuǎn)。如此精致。卻文和永恒帝國時期的畫風(fēng),完全格格不入。他愣在原地,下意識的彎下腰來,只看到地上挖掘和泥土翻動的痕跡,茫然之中,不得其解。這是裂界里原有的東西么?這究竟是什么?無憂的額頭,冷汗莫名滲出。當(dāng)他伸出手,去觸碰裸露在地面的金屬時,所感受到的,是仿佛古樹一般在地下盤根錯節(jié),不知何時,將整個祭廟和裂界都囊括在其中的龐大網(wǎng)絡(luò)他驚悚回頭。遠(yuǎn)方,未曾熄滅的烈火和濃煙里,似曾相識的哼唱聲再一次響起了。滾滾濃煙和城市之間,一座又一座活化的詭異機械長出了蜘蛛一般的鋒銳長足,靈活的游走在整個廢墟之內(nèi)。挖掘,翻找,確定位置。一條條肢體就挖掘著泥土,將自身掩埋在石板之下,消失無蹤,如同尸首葬進(jìn)墓穴一臺又一臺,一只又一只。依附寄托在整個祭廟的體系之上,如同爬山虎和寄生一般,一條條靈質(zhì)回路肆意蜿。就這樣落地生根,和整個裂界,融為一體。無聲生長。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