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振中解釋道：“是這樣的。你們班那位品學(xué)兼優(yōu)的陳貴良同學(xué)，這次在新概念大賽寫了一篇好文章。清華北大都搶著要他。由于寫得太好了，《文匯報》副刊編輯非常懷疑，當眾給出題目讓他寫古詩。結(jié)果呢？陳貴良同學(xué)不負眾望，來了一個當代版的七步成詩?！?

劉淑英心想：陳貴良的留校察看處分，就是你親自簽的字，現(xiàn)在又說他品學(xué)兼優(yōu)？

高瞻先是一愣，快速反應(yīng)過來：“陳貴良這個學(xué)生，我一向都很喜歡，早就知道他非常有才華。高二的時候，他拿著一本《純粹理性批判》，跑來問我該怎么理解。才高二的學(xué)生啊，居然就開始看康德的書?！?

這是真事兒，高瞻當時無法回答，便讓陳貴良少看閑書。

（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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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7教導(dǎo)主任：陳貴良品學(xué)兼優(yōu)，向來懂事聽話

沒有良師解惑，陳貴良也只能瞎看。

“他高二就看康德？”陳鋒頗為驚喜，掏出速記本記下。

高瞻說道：“他什么書都看……”

正說著，一輛出租車駛來靠邊，語文老師李潤澤也趕來了。

“陳記者，這位是陳貴良的語文老師?！睏钫裰羞B忙介紹。

互相握手問候，陳鋒說明來意。

楊振中說道：“人都到齊了，不如我們先去吃飯吧。我來的時候，已經(jīng)在飯館訂了位子?！?

十分鐘后，幾人來到飯館包間。

李潤澤手里還拎著保溫杯，喝了一口枸杞茶，頗為自得道：“陳貴良是我的語文課代表，我從高一的時候就教他。每次考完試，我必把他的作文，當范文講給學(xué)生聽。從高一到高三，他作文拿了兩次滿分，從來沒有掉下過46分。”

陳鋒刷刷刷在速記本寫著：“他以前有沒有展示過古文功底？”

“有，”李潤澤說，“他高二開始學(xué)寫古詩，還托我買王力先生的《漢語詩律學(xué)》。這本書，新華書店里找不到，他是在網(wǎng)上聽說的書名。我給羊城的老朋友打電話，才寄了一套舊書過來。”

陳鋒繼續(xù)做著速記：“身為語文老師，看來你對他幫助良多?！?

李潤澤又喝了一口枸杞茶：“遇到好苗子，當然要培養(yǎng)一下?！稘h語詩律學(xué)》沒買到的時候，你猜陳貴良怎么學(xué)詩學(xué)古文？”

“怎么學(xué)的？”陳鋒問道。

楊振中在旁邊遞了兩支煙，又出去催服務(wù)員快點上菜。

李潤澤笑道：“他一邊背唐詩宋詞三百首，一邊背誦《古漢語詞典》?！?

“古漢語詞典也背？”陳鋒驚訝道。

李潤澤說：“是啊。我當時也很詫異，就問他為什么背詞典。他說小時候養(yǎng)成的習(xí)慣。他讀的是村小，一個老師教全年級所有科目。那個老師還是民辦的，月工資只有幾塊錢，年年都要去考公辦。每次準備公辦考試的時候，那個老師就不講課，讓學(xué)生自己背課文。陳貴良說他把小學(xué)課文全背下來了。”

“這倒是有趣?！标愪h笑道。

李澤潤說：“后來他就養(yǎng)成了習(xí)慣，實在沒書看的時候，還背過《新華字典》。農(nóng)村孩子嘛，哪去找課外書看？”

陳鋒感慨道：“很不容易啊?！?

李潤澤說：“他還拿著《莊子》來問我。不是問字詞意思，而是問莊子的思想。我哪里答得上來？只能跟他互相探討。這小子，我還見他看《老子》、《淮南子》和《周易通論》。反正都不是他這個年紀該看的書?！?

還是得語文老師啊，陳鋒感覺這次采訪來對了。

李潤澤繼續(xù)說：“陳貴良以前很瘦。他家里窮，又喜歡看書，就不吃早飯、不吃葷菜，把錢省下來買課外書看。也就這段時間，可能是要沖刺高考，他才開始正常吃飯?！?

劉淑英聽得發(fā)愣。

她自以為很關(guān)心了解學(xué)生，卻不知道還有這些事情。

菜終于端上來了，楊振中弄來一瓶五糧液。

“陳記者，邊吃邊聊?！睏钫裰袔兔Φ咕?。

陳鋒伸手攔住：“太客氣了。我還要開車回蓉城，酒就不喝了，路況不好怕出事?！?

“路確實難走，我也開過。有幾段省道比村道還爛，能把人全身骨頭都抖散。”楊振中順著他說。

吃了兩口菜，陳鋒問劉淑英：“陳貴良平時成績?nèi)绾?？?

劉淑英道：“他中考成績非常好，只扣了十幾分，高一讀的就是實驗班。分班考試的時候，他數(shù)理化都是90多分?？赡苁菬釔畚膶W(xué)吧，非要讀文科班。陳記者剛才也聽說了，他的精力都用于讀課外書。高二高三的成績有些下滑，只能在一本線上下徘徊?！?

其實，大部分時候都在一本線以下，偶爾超常發(fā)揮才能摸到一本線。

又吃了幾口菜，陳鋒問道：“他在學(xué)校有沒有什么趣事？”

楊振中瘋狂朝劉淑英眨眼。

什么趣事？

貼校長的大字報？還是把食堂的餿菜，連湯帶水糊在校長室門上？

又或者帶頭在食堂鬧事，把食堂的碗碟給砸了？

還是高三收了微機費，卻不上計算機課，他聯(lián)合學(xué)生簽名要求退錢？

劉淑英搜腸刮肚仔細回憶，總算想到一件能拿出來講的：“他高二的時候，高三有個同學(xué)白血病。學(xué)校組織捐款，陳貴良捐了二十塊，捐款金額排全班第二?！?

陳鋒哭笑不得，這種事有什么好說的？

但又聯(lián)想到陳貴良餓肚子買書看，似乎也值得贊揚一下。

“有那種奇人異事嗎？”陳鋒繼續(xù)問道。

“沒有?！眲⑹缬u頭。

陳鋒心想：看來還要去采訪一下陳貴良的初中老師。

——

（老王小學(xué)的時候，真就整本背誦語文書。老師是個50多歲的老太太，一把年紀還要復(fù)習(xí)公辦教師考試資料。她整天整天的不講課，又要求學(xué)生必須待在教室里背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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