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僧人看著廖瞎子,先是不可置信,隨后露出一臉的釋然說:“能敗給你這樣的天才,我的確應(yīng)該感覺到榮幸?!?
廖瞎子側(cè)耳聽了聽我這邊,又開口說:“該你了?!?
我這才緩緩走上斜坡,來到被制服的黑衣僧人面前,我看著他問道:“你的名字?!?
黑衣僧人躺在地上,看我?guī)籽壑蟊阏f:“你是他們的頭兒?”
我點頭:“他們都聽我的?!?
此時陸燦也跟過來,站到了我的側(cè)面。
黑衣僧人在感覺到陸燦的身上的佛性之后,不由多看了她幾眼,隨后目光落在了陸燦身后的背包里。
陸燦順勢取出了禪燈:“你在找這個?”
黑衣僧人點了點頭。
陸燦又將禪燈裝回背包里說:“現(xiàn)在它是我的了?!?
黑衣僧人默許點頭。
我看著黑衣僧人不說話,廖瞎子則是下坡往催命那邊走了。
走的時候,他把除陸燦之外的其他人,也都趕下了山。
包括徐青,雖然她有些不情愿,可見我并未開口阻止廖瞎子的舉動,也就乖乖回營地去了。
黑衣僧人這才慢慢地回答我:“我叫塵慧,是一個云游的苦行僧,曾在五臺山出家,四十歲決定云游苦行。”
“四十五歲走到九華山,在山中得了地藏菩薩參得一禪機?!?
“而這個禪機便是——無間無隙,心光徹幽?!?
“無間者,地獄之苦無間斷,無間罪報,其是如是?!?
“無隙者,虛空生汝心中,如片云點太清,縱使地獄亦在佛性之中?!?
“心光徹幽,心佛即眾生,是三無差別,縱然幽冥,佛性亦可抵達(dá),眾生皆有清凈佛性?!?
聽黑衣僧人講完,陸燦便問:“你如此通達(dá)佛理,又有如此高的禪機頓悟,如何會落得心魔大于本心的下場呢?”
黑衣僧人大笑:“你要不要想想看,你這個問題是在問誰,我是心魔,本心在剛才那個老瞎子斬斷我與其聯(lián)系的時候,已經(jīng)散掉了?!?
陸燦這才慢慢悠悠地說了一句:“三重禪機,兩種心境!”
“一為佛,一為魔?!?
“亦可佛,亦可魔?!?
“你是心魔,可你也是塵慧?!?
黑衣僧人看著陸燦有些疑惑:“你認(rèn)我名,便是認(rèn)我心中之佛,塵慧看我是魔,你看我莫非是佛?”
陸燦沒有回答黑衣僧人這個問題,而是淡淡一笑。
黑衣僧人看著陸燦的笑,慢慢坐了起來。
不過他的身體還是被廖瞎子的二胡金弦死死地纏著。
廖瞎子側(cè)耳聽了聽這邊的動靜,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這才在營地之中的一塊石頭上坐了下去。
黑衣僧人坐起身之后才緩慢開口說:“地藏菩薩宏愿,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可千秋萬代,地獄仍不空,佛性卻是滲入到了地獄之中?!?
“那些擁有清凈佛性的鬼魂,他們在地獄之中又算是什么?”
“有了清凈佛性,為何還要入地獄?”
“既然地獄有佛性,為何還要地獄空?”
“這是不是矛盾的?”
“當(dāng)初參悟禪機的時候,我心中已經(jīng)有了這個疑問,直到有一天,這個疑問越來越大,我便下山選了個人進行度化,以求心中禪機的正解。”
“那人,是一個窮苦的佃農(nóng),他不信佛,卻擁有極其純粹的清凈佛性,他為人和善,勤勞能干,按理說,我將其度化成佛,引入極樂應(yīng)該是輕而易舉的事兒,可在我和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表明我心中所想的時候,他就把我趕出了門。”
“他還問了我一個問題。”
“什么是佛?”
“我回答他,佛者,覺也?!?
“他說,他心中無所惘,心向明,已然覺,可否是佛?!?
“我回答,不是?!?
“他又問我,什么是佛?!?
“我說,覺非向外所求,實乃眾生心性本自圓滿之密旨?!?
“他又問我,什么是心性的本自圓滿?!?
“我答,當(dāng)下一念,照破無陰?!?
“他說,心向明,光所照,若有物,則有陰。若無物,則無陰。物便是欲,有欲則有陰,地藏菩薩,求地獄空,是不是欲,我去度化他,又是不是欲,修佛者,求佛,又是不是欲,若是如此,那佛本不可成?!?
“那一刻,我才明白,我下山求驗佛法,皆因欲而起,動機不對,求得佛法自然也是錯的?!?
“于是,我便拜別那位佃戶,回山修行去了?!?
“后來在山中修行遇到阻礙,我便想著下山再去求教那位佃戶,可他人已經(jīng)不在了,就連他的房子也是消失不見了?!?
“他房子所在的地方,只留下一盞禪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