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琰的呼吸微微急促起來:“你那天……真正想說的不是那些話?”
“不是?!?
許盡歡低笑一聲。
“三年書信,你來我往,每次收到你信的那一天,便是我最快活的一天。
你不知道我能快活成什么樣,哪怕那天是刮風下雨,我都覺得那風刮得真好,雨下得真好。
我等在驛站,其實就想問你一句——
項琰,我這個浪子,你要嗎?
如果你要的話,咱們找個海邊的小島住下來,遠離京城,遠離是非,過咱們自己的小日子。
你喜歡做工匠,你就去做,我?guī)湍惝媹D紙。
你要是喜歡孩子,咱們就生個一兒半女;你若是不喜歡,就咱們兩個。我爭取活得久一點,死在你后面?!?
項琰的眼尾,肉眼可見的泛起了紅,里面藏著一點水漬。
她想起來了。
他沒有直接說:項琰,我這個浪子,你要嗎?
而是問:項琰,你孤單嗎?
她回答說,我在摸著木頭的時候,很充實,很自在,沒覺得孤單。
怕他不相信,她還滔滔不絕地說起了華國的建筑。
她從來不是滔滔不絕的人,但那天,她的話異常得多。
沒有人知道。
她要用這些話,把她剛剛見到許盡歡時,突然涌上的那個念頭,狠狠壓下去。
嫁人生子,不是她這輩子要走的路,做一個出色的女工匠,才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心愿。
所以。
如果他能把話說得明朗一些,如果她當時任由那個念頭發(fā)酵……
是不是結(jié)局,就不一樣了?
這時,許盡歡伸出手,拇指在項琰的眼尾輕輕一按,那一點水漬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驛站那次,是你想嫁我的第一個瞬間,第二個瞬間呢,是哪一次?”
項琰漆黑的眼珠一轉(zhuǎn)不轉(zhuǎn)地盯著面前的人。
這人個子很高,看人的時候眼皮總是垂著的,常給人一種漫不經(jīng)心的感覺。
那天在馬車里,他也這般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她。
“第二個瞬間,是我?guī)е刂λ麄冸x開項府,沒有一個人來送,我跨出門檻,發(fā)現(xiàn)門口停著好幾輛馬車。
我走到最前面的那一輛,一掀車簾,你坐在里面。”
未來茫茫一片,她即便心硬如鐵,到底還是個女人,到底心里是有幾分害怕的。
他坐在馬車里,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她,笑得一臉的壞,嘴上也沒有半句好話……
可那個瞬間,項琰清楚地感知到,有一只手,透過層層血肉,觸碰到了她的心臟。
她的心臟猛地一蜷縮,停止了跳動。
那一刻,她對自己說——
未來有什么可怕的呢,看,眼前的這個人,多么好啊,嫁給他也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其實,那天我沒有酒局?!?
許盡歡又在笑:“可我怕這么一本正經(jīng)地出現(xiàn)在你面前,讓你覺得有壓力,有負擔。
于是,我自己組了一個酒局,叫了幾個陪酒的妓人,把自己喝得醉醺醺,弄了一身脂粉味,那脂粉味兒熏得我想吐?!?
“許盡歡……”
“項琰?!?
許盡歡打斷了她的話,“我對你,從來處心積慮?!?
_l